住在江苏路附近小弄堂里的二层阁楼上,走在蹭亮的木地板上,有吱呀声在诉说历史。绿色的藤蔓植物一直伸到窗台上,窗外是窄窄的小路,两边是斑驳的砖墙。这远离繁华的雅致,是项磊意料外的上海,却带来了别样的惬意。
项磊喜欢外滩边的西式就建筑,庄重,气派,又饱含沧桑;喜欢隔开那些建筑的单行道,喜欢那些带给项磊一个又一个错觉的路名,好像一会儿在江西,一会儿又到了西藏。项磊还喜欢上海的地铁站,崭新,干净,时尚,也不像北京的地铁站那样简易。在静安寺地铁站入口,有个长发的阳光青年抱着吉他唱歌,路人扔下些硬币,他从不理会,也不点头,只是自顾自投入地唱着自己的歌。项磊走过去,几乎蹲下身子,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小心地放下几个硬币,项磊觉得自己不是在施舍,而是在回应自己耳朵收到的馈赠罢了。
绕了很长地下通道,转了几个弯,快到检票口了,那个男孩清新自然略带忧郁的歌声还在清晰地回荡: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这里衷心地祝福你。
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
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那天,上海开始下雨,而且一连下了三天,不大不小,连绵不止。项磊和Leo选择了蜗居在那座小阁楼里听音乐,几乎把Leo电脑里的音乐听了个遍。
爱情是什么颜色的,如果忧郁是蓝色的?快乐是什么颜色的,如果寂寞是灰色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的,如果汪洋是蓝色的?我说天空也是蓝色的,因为他们彼此相爱了……爱情是什么颜色的,如果记忆是模糊的?渴望是什么颜色的,如果时间是静止的?永恒是什么颜色的,如果呼吸是短暂的?我想我只好沉默,因为这问题地球它也在思考着。透明是什么颜色的……
在这样的旋律里,项磊有点想哭。
元旦。傍晚。操场。简易的舞台。裴勇和他那些被校长一再称为“害群之马”的朋友们弹着吉他,交替或和声,认真地唱着《谁不曾,谁不想》。项磊很想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这样的他们,是我的兄弟。
“让爱或者不爱,都能趋向完美。”
无论怎样,项磊都觉得应该为自己庆幸。
恍惚间,项磊看到一个流浪者,跋山涉水,寂寞地远行着;然后,时空兜转,项磊又看到一个守望者,端坐在细雨笼罩的门口,张望着流浪者的方向,动情地唱着一首只需要吉他声来附和的歌: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我会在这里耐心地等着你。
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
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51.
在上海待了五天,该去的地方都去了,上海情结好像就此终结,项磊开始想念北京。Leo认真地邀请项磊毕业后来上海闯荡,项磊嘴上答应,但心里几乎确定没有这个打算了。好不容易买到一张临客车票,一路上,项磊竟然归心似箭。
项磊回到北京,是假期最后一天中午,宿舍里空无一人。项磊正打算补上一觉时,接到了魏桐的电话。“你总算回来了!”魏桐说,“出来一起吃午饭吧!”
项磊折腾了将近20个小时,本来没什么胃口,可是听魏桐的口气好像已经打过好几通电话了,不忍拒绝,于是把背包扔到铺上就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了宿舍。
经过小餐馆儿的玻璃窗,项磊发现魏桐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穿迷彩短袖T恤的男孩。这季节穿短袖T恤的人尚不算多,所以看上去很显眼。项磊走进餐馆,正面望过去,第一眼就感觉到了那男孩有一种说不出的特别,特别的不是那件迷彩的T恤,也不是他黑黑的皮肤,而是那对目光,如同一汪泉水般清澈。
“几点到的?我上午打了N个电话了!”魏桐的声音里充满愉悦。
“刚到宿舍5分钟,你的电话就来了。”项磊坐下时,顺便又掠了一眼那对清澈。
“好玩吗?”
“还成。不过觉得北京更好。”
“我的boyfriend,一鸣。”魏桐有点矜持地介绍着身边的男孩。
“邵一鸣。‘一鸣惊人’的‘一鸣’。你好——”对方伸过手来。
不知道为什么,项磊感觉有点不自然,伸出手象征性地碰了碰那只戳在半空中的手,当即便缩了回来。“你好,我是项磊。”未等魏桐介绍,项磊自报姓名。
“五一认识的。”魏桐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呵——这么快。”项磊脱口而出,之后又感觉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