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磊被自己打败,心生落寞。
“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项磊转移话题问。
“云南和西藏。”
“最想和兄弟一起去,还是和女朋友?”
“你知道的,当然是兄弟。”
项磊的嘴角微微上扬,脑海里开始浮现两个背包男孩并肩走在雪山上的情景,其中一个脚下一滑,被另一个死死抓住袖子。背包男孩的女朋友,那时千里之外。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项磊整理好心猿意马的神智,接着问。
“hip-pop,摇滚,抒情的R&B。”
“有最喜欢的歌手吗?”
“U2!世界上最伟大的乐队!”
“推荐一首你最喜欢的他们的歌。”
“With Or Without You!百听不厌!”
项磊在学校提供的音乐库里找到这首歌,开始不厌其烦地循环播放。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学校机房里的电脑并不提供音箱,那天项磊其实也根本没带耳机。
当初,刚刚准备好去爱的时候,上帝曾警告我们说:你们是不能相爱的。
我们不屑一顾,爱得如火如荼。
随后,上帝毫不客气地,赐予了我五记耳光。
A.
上帝说:你们是不能相爱的。
其时,我们的爱,尚未萌动,安静地做着一颗来处不明去向无定的种。
上帝利用我们的安份,在我们的爱蠢蠢欲动的第一时间,甩出第一记耳光,放逐那颗爱的种子远在一片荒芜的沙漠,没有养料,也没有雨露,只有赤裸的阳光,和风沙迷途。光速飞来上帝的箭,实实地刺穿我们相互温暖的胸膛,扰乱,我们相互扶持的脚步。
B.
上帝仍然说:你们是不能相爱的。
其时,我们的爱,早已在那片荒漠里枝繁叶茂,身边滋生起一方热闹的绿洲,周遭的世界里,弥漫着刺眼的阳光。
上帝利用阳光对他的忠诚,在我们的爱海誓山盟不够用的时候,甩出第三记耳光。我们信念的靴子顷刻间不翼而飞,荆棘丛中再也无处躲藏,狂风卷着暴雨,暴雨淋着凄凉,我们的爱,一度找不到了,原来的方向。
C.
上帝继续说:你们是不能相爱的。
其时,我们的爱,早已经习惯了刺眼的阳光,坦然地暴露在光天化日里的荆棘丛旁。
上帝利用我们的亲人对他的盲从和依赖,在我们的爱张扬着五光十色的时候,甩出第二记耳光。逼得我们至爱的父母对我们刚刚繁盛的爱咆哮不止,逼得我们至亲的人啊,天经地义地忽略我们的感伤,逼得他们失去理智一样,坚持让我们在亲情和“所谓的爱情”之间做出选择,逼得我淳朴的老父亲暴跳如雷地对我吼一声:滚!我们没有你这个儿子!逼得我那善良的母亲啊,泪眼滂沱,痛到绝望。
其时,我们哭得,像两只不想再做食肉动物的,狼。
D.
上帝接着说:你们是不能相爱的。
其时,我们的爱,早已付诸海角天涯的流浪。
上帝锲而不舍,在我们的爱相约起地老天荒的时候,甩出第四记耳光。
上帝终于拿出他最残忍的伎俩,挑拨我们之间的相互忠诚,让我们可以用很久的时间,冷眼凝视对方淌血的伤。所幸的是,一切最终在难舍中化解,久违的深情拥抱后,我们爱得更胜往常。这一次,上帝情不自禁地火了,选在一个乱糟糟的下午,失态地咬着牙向我宣称:你所谓的爱人出了车祸,已经躺在,医院的重病房中。
E.
上帝坚持说:你们是不能相爱的。
其时,爱人已经死里逃生,我们的爱,继续在那片沙漠的绿洲中葱茏。
上帝似乎终于安静了,想是无奈地默认了,这场百度劫难里风花雪月的爱情。我们的爱,终于离开了那些荆棘密布的小径,踱上了柳暗花明的征程。
只是、只是我们、我们曾经扬言无须介意平淡,平淡的日子却让我们日渐惶恐。爱情在平淡中慢慢老去,爱情在惶恐里陡然丧命。
其时,我们,早已不再年轻。
温柔的晴天,喧嚣的人群边缘,我们没有心情地一同放手,一个背转身,相向无声。不知道各自应该惋惜些什么,是多年蹉跎也丰富的漂泊岁月,还是多年后蓦然去回首的谁?是拿来祭奠已然擦肩的青春,还是用来怀念已远离的某个人?
没有一如所料的坦然,只有始料未及的心惊。水样年华,逝声淙淙,原点到原点,沧海桑田地绕出一个,零。
其时,我蓦地感觉,耳边脸颊传来一阵莫名的燥热,忽然意识到了,那落在我耳畔的一声脆响,正是殚精竭虑的上帝赐予我的,第五记耳光的灼痛。
上帝的五记耳光
项磊
2002.1.5 北京
45.
周五晚上,项磊带着刘冲,在学校门口等魏桐。
一看便知魏桐精心装扮了一番才出门的,难怪迟到。魏桐一边抱歉,一边问项磊是不是没有换衣服就出门了,项磊点头,魏桐发出一声难以置信般的轻叹。
“你就是刘冲?”魏桐看着刘冲说,“还蛮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