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继有人问何飞,对面是否有人,何飞总是告诉他们,有。
可是后来有个人直接在何飞对面坐了下去,他没问何飞对面是否有人,何飞也就根本来不及让他知道,自己不想和他对面而坐。
“是你吧?”对面的人坐下来,没头没脑地问道。
借着微弱的灯光望过去,何飞发现对面那个人是东子。
出于曾经在电话里吼过他带来的一丝歉意,何飞又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东子。东子似乎根本不计前嫌,一再表达这次巧遇给他带来的惊喜。
后来东子问何飞:我能猜到那天你为什么发火,是不是正好赶上你们当初闹分手的时候?何飞说是,东子就说,没关系,同志的感情大部分都会面临这样的结局,想要洒脱些就要看得开些。何飞听到这话,着实有些纳闷儿,不知道他有这样的认识,是因为太年轻不够成熟,还是因为他骨子里有一份和年龄根本不相称的世故。
总之,何飞觉得这种想法不过是唯心的归纳意识作祟罢了。
2007春节之后,何飞开始了混乱的一年。
心智藐视言行,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身不由己?
何飞去成都出差,东子正在重庆老家过寒假,第一天在电话里无意间说到了此事,第二天,东子就一声不吭到了成都。东子理所当然在何飞的酒店里住下了,执意要和何飞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何飞这才发现自己的自控力极其低下,或者说,根本没有。
东子建议不要关灯,何飞坚持要在黑暗中做爱。东子最终拗不过何飞。
最后那一刻,何飞情不由己叫了声“磊子”。何飞趴在东子身上,久久不愿起身,东子问何飞是不是还在想他,何飞听到东子的声音,这才意识到身下不是项磊,不由地,心中一痛,差点掉出几颗眼泪来。
再回北京,东子带何飞见了很多朋友,东子向他的朋友们介绍,说何飞是自己的男朋友,何飞选择了默认。何飞不认为他和东子之间是恋爱关系,可何飞连否认的话都懒得去说,因为无论承认还是否认,对何飞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实质的差别。
何飞还去过一次聊天室,认识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大四男生。他叫宋岳,他是山东菏泽人,他带着一副无框眼镜,他穿着朴素,或者说土气,他性格内向,留着小胡子。何飞看到他时,第一次发现,内向男生的小胡子看上去其实挺可爱的。
何飞常常约他出来吃饭聊天,但从来没有和他发生过什么。宋岳这人,普通到简直无法给何飞带来任何性方面的幻想,可不知道为什么,何飞确信,一旦他们有过一次身体接触,何飞就会实实在在地喜欢上他。
何飞不想喜欢上他,在得到项磊的消息之前,何飞不想喜欢上任何人。
何飞常常买礼物给宋岳,又四处找关系帮他联系工作,有时候何飞打电话问宋岳在干什么,如果他是在某个公交车站等车,何飞会让他在原地等着,自己马上开车过去,送他到目的地。何飞知道,宋岳对此难免诚惶诚恐,他曾婉转地试探何飞是否愿意和他在一起,何飞便对他讲起了自己和项磊之间的事。
与此同时,何飞仍旧在和东子不温不火地交往着。
东子的朋友有意无意地引诱何飞,何飞觉得好玩,倒也配合。那人私下里约了何飞去他的住处,何飞想也没想就去了。
何飞越来越容易和一个无甚了解的男孩发生关系。
何飞越来越觉得做一个私生活混乱的gay也没什么了不起。
东子发现了一些事,像个小女人似的闹了几回,何飞总是表现得没半点所谓,东子没办法,东子舍不得放手。
他们有时候会乘坐地铁,何飞倚在门上,东子就旁若无人地靠在何飞胸前。有一次,何飞看到东子用厌恶的目光瞪了一眼身边几个戴着安全帽的民工,和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东子拼命把自己的身体往别处挤。看到这一幕,何飞忽然心痛难当。何飞难过地想,贴在身边的这个人,终究不是他曾经的磊子。
石卓问何飞整天在忙些什么,为什么总是几天看不到人影,何飞说自己正在哄一个小男孩玩儿,石卓“哦”了一声,一脸意外的表情,再也没有多问。
何飞想,他大概想问自己:你不等项磊了么?
这一刻起,何飞很快厌倦了那种混乱的生活。几天后,何飞找到东子,对他说,以后别再见面了。这件事多少有些麻烦,不得已,何飞又换了手机号码,仍旧没忘在同学录里变更了一下,仍旧没忘又寻了一遍项磊的踪迹,仍旧未果。
这时候,北方天干物燥,南方冰雪肆虐,何飞不知道项磊在南还是在北;这时候,全国人民都在默数北京奥运会倒计时,何飞不知道项磊在不在意这件事。
东子在QQ里留言说,他的一个朋友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整个人都崩溃了,这个人,何飞也是认识的。东子建议何飞抽个时间也去检测一下,何飞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万幸,一年的混乱生活最终没有让何飞为之付出可怕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