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子,我想好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我觉得咱俩最近过得很不对劲儿,应该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怎么回事儿。”何飞一口气说完。
“看来,这回你是真的想好了。”项磊良久才说。
“嗯,想好了。你也别瞎想。”
“那我……搬回宿舍?把房子退了吧。”
何飞想了想,回说:“行吧。如果假期之后搬,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用。我挂了。”
何飞情不由己地要去猜测项磊挂完电话的神情,情不由己就有些心疼起来。时隔一年所发生的事大致雷同,细微的差别是项磊挂上电话之前的声音没有再让人听出揪心的哽咽来,何飞也就没有像曾经那样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找他了。
项磊心如死水地躺在床上,忽然发现这结果接受起来其实远远好过想象。还以为自己会更在意,所以一定会更加难过一些,其实,说不定自己的感情也被时间偷走了同样多的分量。这过程神不知鬼不觉,直到最后一刻才被证明给自己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起铃声,项磊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还能为此惊喜得手足无措。拿起电话才发现不是何飞的来电,而是裴勇的。
裴勇说:“嘿小子!你哥我明天结婚。”
项磊这边无意识地坐起身来,埋怨裴勇为什么提前一天才通知到自己。
裴勇说没想过要项磊赶回去喝喜酒,他说他知道这时候大学生都忙着找工作写论文呢,这些大事儿都耽误不得。至于项磊的彩礼和他的喜酒,春节回家再补不迟。
项磊听到这话都跟裴勇急了。项磊忽然很想回家。
裴勇怎么劝都劝不动项磊,项磊坚持要挂上电话之后就去买票。
裴勇最后说:“项磊,我真不希望你回来。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而已。你回来和他们一起跟我闹上一天又能怎样?我打电话告诉你,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下。”
这时候项磊忽然才有了想哭的冲动,眼泪在眼眶里横冲直撞地打着转转儿,为免他们决堤,项磊拼命咬住嘴唇。
项磊对天发誓,自己对裴勇真的已经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了,自己由衷地想要恭喜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项磊会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为什么项磊会觉得自己忽然被放逐天际,再也找不回他舍不得远离的任何一个人了?
好在,心口上用来盛放忧伤的空间应该是有限的,共享这个有限空间的忧伤越多,每一份忧伤的杀伤力也就越单薄;好在,这么多的忧伤一并赶来。
裴勇说,项磊,好好混,长点儿出息,混出个样儿来!
项磊狠狠地说,好。
以为,他会像从前一样,自作主张地回来,项磊一直没有去张贴转租启事。项磊忍不住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取换洗的衣服,或是一同搬回宿舍,何飞说找个机会自己回来拿,于是项磊就每天守在家里,期待着小别重逢时刻,兴许两人还能看出对方的心照不宣,然后,学会彼此妥协,好好重新开始。
可是直到假期只剩下两天的时候,他也没有回来过。
5月6号中午,外校的老乡来项磊学校找人,叫项磊出门陪他们吃了顿午饭,吃饭的时候项磊还在想,何飞会不会回来了。
味同嚼蜡的一顿午饭。饭后,项磊编了个理由,迫不及待地回了家,楼下,项磊却一时不敢上去,怕迎接自己的,仍旧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在门禁边点了一支烟。如果是失望,项磊希望它延迟到来。进出的人们以为项磊忘了带门卡,示意他一同进去,项磊感激地朝他们笑着摇摇头。
是的,他真的来过了,项磊一走进卧室的门,就好像闻到了他留下来的气息。电脑桌上静静地躺着房门钥匙,下面压着一张便条:磊子,我中午来过了,该拿的都拿走了,电脑就留给你吧,你还要做毕业设计,做完以后你若不想要,可以转让给你的社员,不用还给我了。你自己多保重!
项磊看完这张便条,心里空落落的,脸上却鬼使神差地笑了,笑他们之间这么严重的一次擦肩而过,也就偏差于一顿午饭的时间。
下午,项磊去打印了转租启事。去张贴的一路上都在幻想,他会不会和去年一样,远远地跟在身后,项磊前脚贴的启事,他后脚就给撕了。回家打开CD,循环播放U2的那首老歌,然后躺在床上继续幻想,幻想某一刻,他连声招呼也不打一个,忽然就打开门出现在了眼前。
可是,没可能了、没可能了。他连钥匙都不要了,就算他有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可能,在听到他敲门的声音之前,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
既然这般舍不得、放不下,又该怎样去挽回呢?
这已经不再是件容易的事啦!连尝试都变成了一种奢侈。爱他,何必一定要拥有他呢?最好的事,莫过于远远看着他,看着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表达自己最真实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