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冲几次缠着项磊要参观参观项磊校外的小窝,顺便借借地方看场凌晨的球赛,都被项磊巧妙地挡了回去,何飞真想直接对刘冲说句“没问题”,怎么说那个小窝自己也有份儿,可想到刘冲这家伙八卦至死的精神头,自己都觉得不好招架。
何飞也开始花时间听一些中文歌了,陶喆的,陈奕迅的。他们的小屋里常常循环播放《K歌之王》,项磊动不动就说,何飞你非要把我感兴趣的东西统统培养成呕吐对象不可,你好像总是乐此不疲。
这包括用作早餐的油麦面包片、炼乳和果酱,自从项磊第一次从超市里买回来这些东西之后,每次去超市,何飞绝不放过这几样。
还有,自从项磊有一次特意把何飞胡乱扔进购物框里的可口可乐换成百事可乐后,何飞就再也没有买过可口可乐。何飞问项磊两者有区别吗?项磊说没有区别。没道理的偏爱而已。
于是何飞便学会了没道理的偏爱。
很多事情都是没道理的。比如何飞从来不会正式对项磊说“我爱你、我喜欢你”之类的话,想想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可是何飞打心眼儿想和他黏在一起。其实他有很多何飞看不惯的地方,比如他身为一个男人却动不动就哭,——躺在一起看《我的兄弟姐妹》时,何飞都哄得心烦意乱了,他还在没完没了地泪如雨下;再比如,他从来没想着提高一下自己的厨艺,却总是居“功”自傲;还有,他小心眼儿,还死轴,你要是逗着玩儿惹恼了他,那就不妙了,可能整整一天,他都不肯轻易给你好脸子看。
怎么说,还是没道理。
何飞想想,甚至觉得好笑。
寒假开始,项磊逗留了四天才回家。春节前,项磊每天至少会来一个电话三条短信,春节后,连续三天没有丁点儿音讯。何飞忍不住打了几个电话过去,每次项磊说上三两句话就要匆匆挂断,每次都说晚上打回来,可没有一次算数。
初八的时候,何飞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发了火。何飞问项磊是不是见到初恋后就心花怒放了,项磊说你快歇了吧,这大过年呢谁能不忙,再说自己一年才回去一趟,前几天下午没办法都喝得烂醉,睡颠倒了,错过了回电话的时间。何飞一听就更急了,反问说你丫原则不是能不喝酒就不喝吗,谁这么大面子啊给得这么痛快!项磊便说我不跟你在电话里吵,要吵等我回北京以后当面吵。
初十那天开始,何飞每天两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是问项磊什么时间回北京的,项磊说不耽误开学上课,何飞便说你丫就不能提前两天回来,老子闲得蛋疼!几天后项磊大概被问烦了,告诉何飞第三天凌晨到北京。
在何飞看来,城市里的春节其实特没劲,没有多少亲戚可以串,没有多少旧时的玩伴值得叙旧,吃不吃好的穿不穿新的也没儿时那么有所谓了,鞭炮放不得,烟花没得看,各家各户家门紧闭,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那些关于春节的花哨记忆大概早在举家进京后就被封存了,最初的几年,何飞读初中以前,每逢春节还能跟随爷爷回陕北农村老家,后来,值得爷爷每年拜访一次的亲友故交相继去世,何飞一家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乡。
这个春节,何飞和中学时的几帮哥们儿吃喝玩乐了几天,又在表弟的摊位上帮了几天忙,就再也没有别的活动了。项磊回北京那天晚上,何飞回到了他们的小家,玩了大半夜游戏,到凌晨三点实在熬不下去了,就打了个电话给项磊说:“我不想来车站接你了,可以吗?”项磊回道:“你丫故意的,又不是不知道我几点到,现在才说这话!你现在就是想接也来不及了,我坐的汽车,已经过了四环了。靠!”何飞撂了电话一头扎在床上,连个姿势都没挑,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睡着了。
项磊回来的时候,何飞看看表已经七点了,问他,他哭丧着脸说钱包又给落在车上了,何飞伸手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说:“你可真行!坐得不是汽车吗?找找车站的电话问问。”
于是项磊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一连挂了七次电话,被告知了六个号码,最后才总算找到了可以回话的车站工作人员。项磊高兴地对何飞说,他坐的车直接空车返回了,现在还在路上。半个小时后,车站回电话说他们已经联系到了司机,但司机坚称车上没有乘客落下的钱包等物品。然后项磊就打了一个电话给裴勇,裴勇说只要你确定是掉在车上了我就一定能帮你找回来。
“破财消灾,快别郁闷了,赶紧睡会儿。”何飞说。
“钱不多,也就三四百,可一想到又要补办那么多证件我就头疼。”项磊哭丧着脸。
“还不一定找不回来呢!没事儿!”何飞伸出胳膊,项磊就在何飞身边躺了下来。
何飞要脱项磊的衣服,项磊说自己还没洗澡,身上都是臭的。何飞说没事儿,赶紧让我抱会儿。然后故意凑到项磊脖子里面用力闻了几下,撇撇嘴说确实蛮臭的,赶紧去冲冲。冲完澡,项磊问何飞,香吗,何飞就又在项磊脖子里用力闻了两下说,嗯,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