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搞什么呢?清河那边我去过,一个朋友的地下室,是没信号。”何飞把电话甩到一边,烦躁地说。何飞总是不由地幻想他们正在某个地下室里发生着一些贴身接触。
“不会是在地下室,小周家很有钱,他原来的朋友在那边住的也是楼房。”魏桐说。
“那,要不我们去找找他们?”
“电话都打不通,去哪里找呢?项磊说好送他回家的……”
“那就再等等。”
第五盘光碟自顾自地播放完了,何飞和魏桐谁也没有去换第六张。
凌晨一点半,何飞和魏桐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几乎同时喊道你终于回来了。可是项磊没有回应,他径直钻进了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在狭窄的门厅走道里坐下,一直没有回卧室。魏桐在卧室里问他小周怎么样了,他也一直没有回话。
魏桐忍不住下床走出了卧室,他走到门厅走道里的时候,忽然惊叫出声:“啊!项磊!发生什么事了?”
何飞风一样地跳下了床,他本来有些别扭的情绪在看到项磊之后瞬间消散。
出门时还干干净净的项磊,他现在的脸上紫一片,青一片,他的眼角裂开了一道血口,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的鼻子肿得不成样子,下巴上还有片暗红的淤血。那件湛蓝色的羽绒服上满是血迹,那么剔透的一身蓝,胸前袖口染上了一片片的猩红。当他意识到自己被何飞和魏桐发现之后,眼里的泪水马上开始决堤。他不再像往常那样注意举手投足的小细节,他抖动着肩膀,不时地扬起胳膊,直接用沾着血的袖口抹着眼泪。
“怎么了?”何飞用颤抖的声音的问他。
“他们打我……照死里打我。”
“谁?”
“小周哥哥的朋友。”
“为什么打人?”
“因为我是一个gay。”
项磊说完,埋下头去,失声痛哭起来。
项磊在那条小河边找到小周的时候,小周正抱着肩膀瑟瑟发抖。项磊说都冻成这样了何苦自虐呢,小周哭丧着脸说很冷,你快来抱抱我吧。说完,不顾项磊的难为情,一下就抱住了项磊。
项磊说我送你回家吧,小周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箍紧了项磊的身体。
寒冬,冷夜,暗路,沉默。几分钟后,项磊想推开他,却发现他又开始抽泣了。项磊马上心软了,本来要去推开他的那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小周放开了项磊,抹了抹眼睛说:陪我走一会儿吧,十分钟后,你送我回家。项磊点点头。
小周对项磊说:我知道你对我没感觉,不然跟那傻B分手也就分手了,我应该解脱才对……不过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
那条小路连个路灯也没有,对比远处那条灯火通明的干道,这里显得更加漆黑了些。项磊和小周并肩走在那条漆黑的河边小路,小周在讲述他遭遇的决裂,项磊偶尔说上两句安慰的话。
迎面驶来的一辆轿车打出一束刺眼的车灯,两个人本能地伸手遮住了眼睛。
那辆车驶过以后,小周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眼,然后一脸紧张地加快了脚步。项磊不明所以,紧紧跟着小周往灯光里的大路走去。那辆车掉头回来,在他们身边熄了火,两个30岁上下的人打开车门走过来,其中一个人问小周:“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出来走走。”小周有些慌乱地回答说。
“这人谁啊?”另一个人指着项磊问小周。
“同学。”小周的声音有些怯弱。
“同学?”怪异的腔调反问道,“还没改是吗?忘了你哥是怎么跟你说的了?”
“他真是我同学。”小周强调一句。
“同学怎么半夜三更在这里逛?”
小周马上语塞。
“他叫什么名字?”那人又指着项磊问小周。
“项磊!”小周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身份证拿出来看看。”已经走到跟前的那个人对项磊说。
项磊没有多想就拿出了身份证,那人看了一眼,有些粗鲁地扔了回来。
“我这弟弟叫什么名字?”那人盯着项磊问。
“小周。”项磊说。
“有姓‘小’的吗?全名叫什么?”另一个追问。
项磊没说话,——小周根本就没有说过自己的全名。
“说不上来了?”项磊面前那个人冷笑着说完,又转而盯着小周,“你这同学怎么连你的全名都不知道呢?”
“不知道!”小周已经气急败坏。
“你哥要是知道你还没改,想好什么后果了吗?”小周面前那个人问小周。
“随便!”小周说。
“你先上车!等会儿送你回家。”
“不用你们送,我朋友说好了这就送我回去的!”小周喊道。
那人瞪着小周,暴喝一声:“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你哥过来?”
“赶紧上来吧你!”车上有人说。
项磊这才发现,车上还有两人,他们脸上好像挂着窃笑。
小周没有上车,站在原地赌气,一声不吭。
车外的两个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盘问项磊,哪里人?干什么的?哪个学校的?怎么和小周认识的?项磊老老实实地一一作答。他们问你俩三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呢?项磊说小周不开心找自己过来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