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能行吗?”项磊说。
“我试试。”何飞若要抬头,必然要带动小腹发力,这样一来,伤口马上疼得他呲牙咧嘴。何飞不抬头,就没法顾及到伤口,结果还是一样。于是何飞说:“你帮我。”
项磊犹豫了一下,才开始慢慢地解开何飞的裤子,然后又犹豫了一下,才把那个多事的东西拿了出来。何飞看见项磊别过脸去,自己忽然也难得害起了臊。
于是等了很久,那多事的东西一直严守关卡。
何飞想刻意分心,他默数着项磊一共打了六个哈欠,小拇指把碍事的丨内丨裤皱褶往下轻轻按了四下。后来他转过头来,何飞觉得他要说话了,何飞想他大概会说“你是不是耍我呢”,或者是“你快点行不行”,又或者说“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错觉”。
可是他说:“别急……”
何飞紧紧地闭上双眼,使着无用的力气,反而加剧了伤口的疼痛,心下不由急了,额上又开始冒汗。
他又说:“慢慢来……”
何飞舒展开眉头,幻想着自己站在家里卫生间的马桶前,终于——真他妈的不容易啊!还他妈先试探两下,然后才由缓到急,这过程简直比减少伤口的疼痛还要让人振奋。
项磊倒完夜壶回来,打着哈欠对何飞说:“大哥,幸亏你不是要拉。”
“操!”何飞叫了一声。
第二天下午,张雯雯、石卓和杨琳来了,何飞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项磊通知张雯雯的。一直到了晚上石卓和杨琳要走的时候,张雯雯还是执意不肯离开。何飞厚着脸皮把前一晚项磊做的事一一讲了,张雯雯脸一红,才挽着杨琳走了。
何飞问项磊干嘛要告诉张雯雯,项磊愣了一下,满脸不解,他说人不是你女朋友吗?女朋友当然希望男朋友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自己能在他身边。何飞无言以对,心中却堆积了莫名的怨气,他把脑袋一偏,开始和另一边的魏桐说笑。
第三天晚上,表弟换了项磊。何飞觉得项磊的眼神里流露着不想离开的神色,嘴上却对表弟说:“终于可以暂时脱离苦海了。你做好三更半夜被你哥折腾的准备吧。”
看着项磊跟随魏桐走出病房的背影,何飞忽然发现自己的心里片刻间也充满了浓浓的不舍。这是爱吗?——两个难熬的夜晚无数次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就知道,身边的温度一定来自那个人。再没有比这更让人踏实的了:那个人一定就在身边。
何飞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汹涌澎湃地想:快让我好起来吧,快!
医生三番五次告诫何飞手术后两天内最好不要轻易下床,事实上,在医院的第二天晚上,腿上压着的沙袋已经被卸掉,何飞已经能够放松地活动身体了,不用再像手术当天那样一瓶接一瓶地输液,晚上也不需要起夜了。第三天晚上表弟一觉睡到天明,未见表哥像项磊所说的那样半夜折腾人,便说何飞根本就用不着耗上一个人整夜地陪床,此后说什么也不愿意睡在药水味让人窒息的病房里了。
项磊每天都来,可是他和魏桐总是和张雯雯还有石卓、杨琳他们一起来又一起走,何飞也没好意思再开口留他。
在病床上百无聊赖躺了整整五天,家人还是从表弟那里知道了情况,这时何飞其实也坚持不下去了,于是出院回了家。当然,随便扯了几个谎,又亮出了新手机,何飞欠表弟的钱全部还上了。
魏桐的男朋友每周交替在北京的单位和大连的项目组上班,11月初的时候,那人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一居房,魏桐说,房租稍高于之前他们每个月为了在一起要支付的酒店房费。这样,魏桐几乎搬出了学校宿舍,每天守在那个房子里等待男友的归期。
魏桐常常邀请何飞和项磊同去,他说他一个人又无聊又寂寞。何飞问魏桐,那人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多还是和他老婆在一起的时间多,魏桐说,他男朋友对妻子撒谎说项目组现在很忙,他每个月只有两天单休。
何飞想,就算这个人对女人真的毫无感觉,可是当他将来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难道不会觉得羞愧吗?何飞觉得挺悲哀的,也不知道自己觉得悲哀的人究竟是魏桐,是他男朋友,还是他男朋友的妻子和肚子里的孩子。总之,这悲哀一定是人为的,被人一手操办起来,然后某个人不知情地幸福,一群人误解成欣慰,另一群人无奈地去见证。
何飞一直没有见过那个人。何飞真想亲眼看看那人的表情,看看他究竟快乐与否。
张雯雯开始常常耍些小脾气了,然后她发现这种小脾气在何飞面前根本发挥不了它应有的作用,比如她如果愤然挂掉何飞的电话,何飞从来不会马上打过来,而让她实在忍不住要愤然挂掉何飞电话的时候好像越来越多,就像此前约好一起吃饭他会忘记,时隔一个多月之后再让他陪自己去逛街他会不给任何商量余地地拒绝。何飞对张雯雯说别闹了,你以前从不这样。张雯雯一想,确实有什么变了,可她确信变了的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