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飞记得病床上的小二展开的笑脸,他曾经以为那是小二强忍着病痛给他的慰藉,现在他知道了,当时的他一定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因为触到了一份足以让自己前所未有踏实下来的东西,于是一瞬间感觉不到了身体上的痛苦。
医生走进来问何飞感觉怎么样,何飞说难受,你们那个面罩再借我戴戴吧,我想睡觉,可这样根本就睡不着。医生呵呵笑了几下,对何飞说小伙子年轻力壮的忍忍就过去了,然后交代项磊和表弟千万不要给病人喝水,晚上留一个人照应一下,有突发情况找值班医生,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还没等表弟说什么呢,魏桐已经对项磊说今晚我们两个一起留下来吧,项磊说你回去吧,我自己留下,这样明天白天你过来以后我还可以休息一下。
表弟临走时把项磊叫出了病房。
“按说应该是我这个弟弟留下来的,不过看上去你留下来好像要比我管用。”表弟说着时嘿嘿一乐,“再说看你们同学感情很深,跟我们兄弟之间也没什么两样。”
项磊当然脸红了,红着脸讪讪地笑了两下。
“这样,你记下我的手机号码,有什么情况或者医院让交费的话你就打我电话,我马上过来。这两天周末,摊儿上估计比较忙……”
“行,没问题。”项磊说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记完电话,表弟拍了拍项磊的肩膀,“辛苦你了,兄弟!”
“别这么见外!”项磊说。
然后表弟走进病房对何飞说自己先走了,何飞苦笑着说了句“滚吧”。表弟走过几个病房门之后忽然又回过头来,朝病房门口的项磊笑着挤了挤眼睛,说道:“嘿!想起来我是谁了吗?你看过我的照片!”
“早就想起来了!”项磊回答。
然后表弟笑着朝项磊挥了挥手就转身去了楼梯间。
麻药过了劲儿,伤口的疼痛不再持续增加,何飞这才来得及习惯那种源源不断的锥痛,后来就慢慢睡着了。不过睡得很不踏实,确切来说应该是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周身都笼罩在闷热的空气中,后背贴在粘湿的病床上不能动弹,浑身上下说不出地难受。
半睡半醒间,何飞不住地嚷着“水、水、水”,项磊的声音飘渺地传过来:现在不能喝水啊,再忍忍。何飞大怒:忍个屁!你来试试!老子快渴死了!然后何飞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项磊颤抖的手捉住,何飞一把甩开,带着哭腔继续喊着:我渴!
何飞听到项磊吸了吸鼻子,于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项磊的影子手足无措地戳在病床前,何飞忽然想如果他现在走掉,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你哭啦?”半晌,何飞柔声问他。
“很渴吗?”项磊蹲下来,哽咽着声音说。
“你摸摸看,我的嘴唇都裂开了。”何飞说着,摸索着寻找项磊的手。
“等一会儿。”项磊没等何飞找到他的手,就站起身来跑出了病房。
项磊找了棉签回来,在矿泉水瓶子里蘸了蘸,然后一点点往何飞的嘴唇上抹。“再忍忍吧,你行的。”他说。
何飞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宠着的孩子一样,忍不住又说:“不光渴,我还热。身上跟着火了似的,我觉得我像爆米花锅里的玉米粒儿似的,快要炸开了。”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条毛巾帮你擦擦。”
何飞感觉项磊这一趟出去走了很久,何飞一度担心他不耐烦了,跑了,不愿意再管自己了。何飞的身体开始急剧升温,心情也开始越发地狂躁不安。
何飞听到项磊推门进来的时候,马上问出了口:“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呢!”语气间,竟有一丝委屈。
“太晚了!附近的商店和超市都关门了,我打了一辆车四处去找了老半天,总算是找到了。”项磊说。
“你丫也忒笨了点!你就不会问问医院里有没有?”何飞叫道。
“行行行,我笨,我笨。心静自然凉,你这样越急越热。”项磊说着,伸手解开了何飞的上衣扣子,然后在何飞的身体上细致地擦拭起来。他应该多少有些难为情吧,身体离病床远远的,胳膊伸得长长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真他妈的想翻个身,或是坐一会儿。”何飞说。
“还疼吗?”
“当然疼了,不过都疼习惯了。”
擦完身体,总算不再那么燥热,何飞清醒了不少,当项磊问他怎么还有个弟弟时,何飞还开起了玩笑:是我表弟。怎么?又被你小子给看上了?项磊说我早就看上了,只不过一直以为他就是许梦虎。说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又不好意思起来,抓起湿毛巾走出了病房。
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又出了那么多汗,何飞真奇怪凌晨的时候竟然会来了尿意。何飞推了推刚刚扒着床沿睡着的项磊,项磊马上一惊:怎么了?何飞说我想尿尿。项磊问你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偷着喝水了?何飞愤愤地说你丫就不会量一下看看我够不够得着?项磊回头看了看,嘿嘿笑了,然后找到病床下的夜壶,轻轻分开何飞的双腿,把夜壶放在了何飞的两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