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飞从不错失每次个人秀的机会,篮下快速抢板,流畅的假动作,全场过人,扣篮,过半命中率的三分,这也太假了,好像电影里尽情表演的男一号。
比赛将近结束的时候何飞在腾空跃起准备扣篮的时候被人冲撞了一下,手中的篮球直直地落到了地板上,何飞并没有尝试着去补救,而是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伸出的胳膊也一直没有收回来,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裁判吹了哨子,队员走上前问何飞怎么样,何飞这才收回手臂揉了揉肚子。裁判示意罚球,何飞居然一个也没命中。
比赛结束的时候何飞发现项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魏桐还在,他和石卓之间隔着一个身体的空位。
他们走过来的时候,魏桐远远地朝何飞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张雯雯挽住何飞的胳膊问何飞是不是受伤了,何飞摆摆手说:你们先回去吧,等会儿一起晚饭。
何飞穿过人群找到魏桐的身影叫住了他。魏桐笑着问他: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你等我几分钟成不?一会儿请你喝咖啡去。”何飞对魏桐说。
魏桐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还是学校正门对面那家港式快餐厅,很少有人去那里只是喝杯咖啡的,所以服务员向何飞确认了好几遍:只是要两杯咖啡吗?何飞被问得不耐烦了,一口气答了五个“是”。
何飞看了看对面的魏桐,他明显有些尴尬。自卫生院隔离观察的最后那个晚上之后,他们没有单独碰过面,想到这件事,何飞多少也有些不自在了。
“项磊什么时候走的?”何飞问道。
“嗯……差不多就要结束的时候吧。他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有人请吃饭,然后他说反正比赛也没什么悬念了,就先走了。”魏桐说。
“没叫上你……估计是一对一的约会……不会又去北大了吧?”何飞说到这里,不由地烦躁起来。
“如果是老乡聚餐,叫上我去也不合适啊。”魏桐接道,“项磊的老乡考到北京来的挺多的……”
何飞轻笑:“是多。没准儿什么时候你也会成为他的‘老乡’。”
魏桐看了一眼何飞,没接上话来。
良久的沉默。咖啡上来时,何飞又问:“他有没有说过我们……不痛快的事儿?”
“说过。”
“他怎么说的?”
“其实……”魏桐想了想才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反正,项磊一直跟我强调你不是。那你为什么要误会他呢?……生病那天,他是去了北大,有个叫什么闻的人请他吃饭,吃完饭他们在北大校园里走了一会儿就分开了,他在车站遇到了同学,同学说什么也不放他走,……他说你死活不相信,他也不知道怎么能让你相信,他还说你信不信其实也没什么,……有时候我也搞不清楚他怎么想的。”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那天我说什么了?”
“说了。他说当时真想和你干一架……”魏桐说到这里,无声地笑了,“他说早知道那样又何苦费那么大劲儿回来呢?你们俩……挺复杂的。”
“怎么复杂了?”
“说的做的想的都不一样,听说过双重人格,还真没听说过三重的……啊,不对,不该说人格,应该说……什么呢?”魏桐把手轻轻按在额头,斟酌着用词。
何飞嘿嘿地笑了出来。
“对了,那天晚上……你怎么推我?”何飞笑着笑着就无所顾忌地淫邪起来。
魏桐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勾着脑袋没回话。
“嗯?”何飞俯下身体,把下巴放在餐桌上,继续追问。
魏桐仍然没有回话。
“是因为你有朋友了吧?”何飞仍旧坏笑。
魏桐这时才惊异地抬起头来,看着何飞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有眼线!”何飞说。
“你当时做梦的吧?”魏桐却转回了话题。
“没有。”
“项磊总是强调你不是,我倒一直怀疑!”
“哈哈!”何飞仰着脖子笑起来。
“因为,你当时喊他的名字了!”
何飞当即停住不笑了,他明明记得自己当时是清醒的,根本没有做梦。所以他坚决地对魏桐说:“不可能!”
“嗯,果然,你要是不相信什么,谁也说服不了你。反正我是听到了的,尽管你说得不那么清楚。”魏桐说。
何飞想,难道当时瞬间清醒之前,怀里抱着魏桐的时候,自己真的呓语过项磊的名字?那是担心?自责?还是某种潜意识里的渴望呢?看来自己的精神世界还真是复杂,连自己都理不顺。
“你害怕?”魏桐忽然这么问道。
何飞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他指什么。“怎么可能?没准儿我真的也是。我不是怕,我只是想弄清楚。”何飞说完,再次笑了起来。
“你不害怕倒不正常了。每个这样的人都要经历这个害怕的过程。”魏桐说。
“对我来说没什么好怕的,你还别不信。”
“这件事好像一处陷进来就出不去的泥潭一样。泥潭里的人宁愿向泥潭外面张望,也不愿意轻易拉人进来,希望自己张望的那个人能不进来就不进来,哪怕离自己越来越远。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想法,自己挣扎挣扎就认了,却不想毁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