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飞一看,日语老师正指着项磊身边的座位。
也不知道是欢喜还是羞怯,何飞还了纸笔,抓着脑袋坐到了项磊身边,何飞坐下去之前,项磊已经把课本推倒了两个座位儿之间的位置。
这节课下来,何飞既没敢留心项磊,又没有听好课,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又是怎么等到下课铃声的。
何飞问项磊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项磊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说自己还有点事,然后就匆匆离开了。何飞已经能够确信项磊不再恼恨自己了,可是想来想去又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欣慰的,好像没有了恼恨,就什么也没剩下了似的。
何飞还觉得自那个雨夜以来的这些日子里,自己的内心世界其实和别人所描绘的恋爱心情基本无异,也许,同性恋就是这么回事了,大概自己也是生来就具备这种潜质的吧,只不过比其他人开窍得晚了些罢了。
想一如非典封校那段日子一样继续做那样的兄弟,又怎么可能呢?
可是,想到“向一个兄弟表白”这种事,何飞仍然会下意识地觉得荒唐了些。何飞记得自己曾经问过项磊:是不是不搞同性恋就做不成那样的兄弟?而兄弟一旦做成了那样,就一定不单单只有兄弟的情分了?
还有,除了同性恋和异性恋,关于“双性恋”的第三种定义到底确切与否?如果自己就像曾经对项磊标榜的那样“爱指向兄弟,欲望指向女人”,又算不算是双性恋呢?何飞根本搞不清楚,同性恋、异性恋和双性恋这些定义中的“恋”字,究竟是指精神层次的“爱”还是生理方面的“欲望”,又或是两者的统一?难道这样分裂的自己才是他们一直在说的“变态”?从前的自己从未陷入过某种纠结,何飞想,那是因为从前的自己很少做出某份认真的思考。
张雯雯来了短信,何飞还没看到内容,已经发现自己的心思开始捉襟见肘了。
项磊毫无悬念地第二次拿到了一等奖学金,同时也毫无悬念地落选了“三好学生”和各类“特别奖学金”。这一次,项磊的名字压根儿就没有被写上黑板,因为他背了一个参与打架而被记过处分的不光彩记录,根本没有参与此类评选的资格。
何飞为这样的结果多少有些自责,随即又觉得不屑。他觉得项磊从来就没有在乎过这些,好像压根儿就不需要,又或是从来没有抱以任何希望。
国庆假期项磊仍然有出行计划,如果不是在学校大门口亲眼看到他和魏桐背着旅行包拦下一辆出租车去往车站,何飞一定怀疑项磊是不是又要去找什么网友了。假期结束之后何飞听说他们去了大连,项磊告诉刘冲,他们去找魏桐的男朋友了。
魏桐的男朋友?何飞忽然有种奇怪的念头,想看看那个人会是一个怎样的家伙。
校际篮球赛推到了国庆假期结束后的第二周,完全是非正式的那种比赛,两个学校的篮球队教练大概认识,某天坐在一起较上了真儿,其中一个下了战书,另外一个选了时间借了场地。篮球协会平时没什么活动,正好争取一个协办单位的头衔,凭借协会的资源大肆宣传炒作一把,声势便这样造出来了。
比赛地点选在了我们学校新落成的室内篮球馆,新篮球馆并不大,所以比赛那天座无虚席。
比赛前,何飞无意间看到了项磊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那对蓝色的护腕,心血来潮就全都戴上了,细细一看,感觉挺怪异的,卸下左手腕上的那只,又在空气中做了几个单手运球和投篮的姿势,整个过程都在注意右手腕上的那只护腕,这下感觉帅多了。
这家伙会不会去看比赛呢?他还没有认真看过自己打球呢!自己能拿得出手的特长着实不多,上次吼歌,丫的根本就没留意自己的摇滚天赋。
篮球队的师兄问何飞和他的吉林老乡怎么回事,何飞想了半天才记起他说的是202的廖鹏。那人既然都把打架的事儿说给老乡了,打架原由自然也不会隐瞒,何飞笑了笑,对那师兄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跟我兄弟之间发生了些误会。师兄没再多问,拍了拍何飞的肩膀说了句“加油”便开始在场地边热身了。
女生们当然不会错过这种帅哥云集的篮球比赛,我们班的女生几乎全部都到齐了,李敏丽喊了一句“何飞,加油”,何飞朝她们笑了笑,然后移开目光四下里搜寻着什么。
何飞首先看到了张雯雯,她挽着身边杨琳的胳膊朝何飞挥着手,杨琳身边是石卓,石卓身边是项磊,项磊身边,还有一脸灿烂的魏桐。
何飞忽然难掩心头的一股窃喜。
这样的场景多少有些老套,场内争相驰骋,场外要么一阵唏嘘,要么沸腾呐喊。何飞和他的队友们出尽风头,从开始到结束一直占据上风,这样的比赛其实并不好看,所以场外看台上的叫好声几乎都是出奇一致的女声,男生们个个看得意兴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