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项磊才放弃了报名。
何飞当时真想走上前去给那团支书一个耳刮子。她的身体并不肥胖,可是下巴两侧布满了赘肉,嘴角上还长了一颗让人目不忍视的黑痣。
这个教室何飞根本待不下去了,他看也没有看讲台上的老师一眼,背起书包就走出了后门。好像这个学校也变得令人烦躁了,何飞开始盼望着尽快毕业。
校园里到处都是大四即将离开的人抱在一起痛哭的场景,他们有的干脆躺在路边的草地上,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这时何飞想,两年以后,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也会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舍不得离开的心情吗?何飞巴不得现在就可以彻底离开。
可是,何飞随即又想到了项磊。如果不是还在这个校园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该怎样地继续下去呢?
再看看那些抱头痛哭的学长们,何飞忽然又有些感伤了。
暑假,何飞偶尔会去中关村帮表弟看摊,有一天,碰上日语老师带着儿子来攒电脑。何飞一时间忘了这老师的姓,只得诚惶诚恐地简单喊了一声“老师”。日语老师见到何飞,仍旧像课堂上那样一脸佯怒,然后说:“你这家伙,旷了我好几节课了,连缺考都不提前打个招呼!下学期任你再会溜须拍马,我也不会要你这样的学生了!”
何飞心想,恐怕你就是请我去我也没什么好去的了,嘴上却说:“误会误会!疑似非典被学校隔离了,然后怕给您丢人,考试也没敢去。”说完嘿嘿直乐。
“啊哟,到底是项磊连累了你,还是你连累人项磊了呀?你哥俩儿一宿舍的吧?难怪呢!我还心说,这听着听着就跑了,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课讲得没劲呢!”
听到项磊的名字,何飞心中不由地翻起几道涟漪,脸上却仍旧带着微笑应着:“怎么会?我这没语言天赋的人现在都能显摆几句了,老师您就让我下学期接着听吧。”
“简单!这铺子你也能说上几句话吧?给你个机会,按最低的折扣攒台性能最强的电脑贿赂一下老师吧。”日语老师笑道。
“老师您怎么能说贿赂这词儿呢?就算不为听您的课,也不可能不给你最低的折扣啊!你赶紧坐会儿,我问问小兄弟要什么配置。”
日语老师告诉何飞,原是怕被人坑了,绕了半天都没选好铺子,正巧看到何飞在这里忙活,心想自己的学生总该信得过。然后又问何飞是不是和项磊闹了别扭,以往腻在一块儿跟亲哥俩似的,忽然就剩一个了,讲台上望下去怪不习惯呢!
何飞真判断不出来这日语老师是有意套近乎呢,还是真的明察秋毫到了这种境界,不过听那语气,好像也没什么虚情假意。被她这么一问,何飞稍稍觉得有些不自在,随口问道:“没有的事。对了老师,项磊考得怎样?”
“没的说,差点儿满分!要么咋能把你们哥俩记得这么清楚呢?一个上课时总是全神贯注地听讲,成绩很棒,明显是为了学东西挣学分去的;另一个却动不动就心猿意马,考试干脆缺场,明显不是为了听我的课去的。”日语老师说完,自个儿先笑起来。
何飞一听,更加不自在了,感觉这老师分明是在出自己的洋相。也怪了,项磊又不是女生,难道他知道项磊是同性恋?不然怎么想到这样出何飞的洋相?
表弟和日语老师家的少爷在一边儿研究讨论了半天,已经开始装机了,日语老师不管不问,只顾和何飞谈笑,而且话题动不动就扯到了项磊身上,倒也难怪,他们只有日语课的话题可聊,而聊到日语课,就难免要提到项磊。虽然是一门冷清的选修课,看上去这老师对待起来却不无认真,俨然把项磊当成了自己的得意门生。
临走时,日语老师对何飞回头一笑,说道:“何飞,甭管参加不参加考试挣不挣学分,你这家伙下学期再也不许迟到旷课了哦!”
何飞愣了一下,随即满脸堆笑地应了句 “一定、一定”。
表弟凑过来轻声问何飞:“项磊不就是你们宿舍那个gay么?我怎么听着你这老师像是在撮合你们俩搞在一起呀?”
何飞并不理会表弟这句话,而是忽然伸出一只手说:“借哥哥三两千块钱,急用!”
表弟急了:“我操!你还欠着呢!又借!”
“甭废话!短不了你的利息!快点!”何飞叫嚷道。
“你干嘛用?”
“买手机,这年头,没这玩意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丫说什么就什么,一刻都不能等。”
“别叽歪了,赶紧的。”何飞又把手往前伸了几寸。
表弟嘟嘟囔囔地数了两千,正要递出去,何飞手一缩,嚷道“三千”!表弟喊了一声“我操”,接着又数了一千。不等表弟递出,何飞一把夺去,风一样转个弯就没了影。
自从手机报销之后,何飞一直没着急买,因为没有手机的日子,何飞着实感觉到了难得的清闲。往常,何飞的手机几乎就是为张雯雯准备的,每天都有任务,光通电话还不成,人张雯雯说了,哪对儿恋人之间没有你来我往的短信?女生宿舍熄灯后,每个床铺上都会亮起蓝色绿色的荧光,随之伴以此起彼伏的手指按动手机键盘的声音。所以何飞每天都要耐着性子用笨拙的手指回复张雯雯的短信,多半只是“亲亲”“乖”之类的简短情话罢了,可这已经让何飞不胜其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