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增真把人老三新家的门给踹开了,门扣叮咣散落在地。
项磊看到李增的眼里放出要杀人的目光,他疾步迈到彭帅身边,两手扣在一起环住彭帅的脖子,伴着一声怒吼,将彭帅的脑袋向下带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彭帅应声倒地,李增的脚扬到半空里,差点就要踩在彭帅脸上了,跟进房间里的几个人及时冲了上来,把李增摁在了项磊身边的床上。
“彭帅,你先去光子家!现在就去!”老三在一边喊道。
然后有个人拉起彭帅,匆匆走了出去。
“项磊你跟我过来一下。”老三又对项磊说。
项磊像做梦一样,跟着老三来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你们俩怎么着你决定。你别恼我们老大就成。他看好病之后,马上就去北京找你了,原本也打算要留在北京的,所以工作都辞了。他跟你说是下岗了吧?这人没几句实话,家里花了不少钱,他早就混到正式编制了,谁下岗他也下不了岗。为这个他跟家里人闹得天翻地覆的,老太太连他要男人不要女人的事儿都认了,就想他在身边儿守着,可他一想到害了你,简直都六亲不认了,说什么也要去找你。”
老三点上一支烟,继续说:“我们家老小的事儿你可能也知道一些,他走了以后我们老大就没消停过,再也不找女人了,跟上瘾了似的,整天找男的。也没见他对谁认真过。彭帅倒是对他上心,可他们俩待一块儿不超过一个礼拜准打架,分分合合多少次都数不清了,认识你之后,他真是想断了,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彭帅的劲头你是见识到了,认挨打都不认断。别的我不多说了,你自己决定吧。还是那句话,老大是对不住你,但我还是希望你别太恨他,不然,他又该跟老小刚走那阵儿一样了,日子过得半死不活的。那他就完了。”
老三要走时,又补充道:“你也留点心眼儿,我看你太老实了,就算以后还跟别人玩儿这个,也要想着保护好自己。”
老三拍拍项磊的肩膀,转身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项磊站在原处,头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项磊此刻不感动,也不震怒。听过老三的话,项磊也不打算恨李增了。往事的电影在脑海中一帧帧掠过,眼泪和欢笑都没拉下,散场后,只剩下几声唏嘘感叹。
一时间,项磊竟然感觉到了轻松。
李增推门进来的时候,项磊还发着呆。
李增远远地站在项磊对面,轻声说:“如果现在我还狡辩,还乞求你原谅我的话,你一定会觉得好笑吧?”
李增的话好像心理暗示,项磊毫无准备就发现自己笑了,短促而轻蔑,像是完全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其实,项磊心里再平静不过了。
“我是不是很可怕?去北京第一天,还把戏演得那么逼真?”
“我一定还很自私,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想法来,从不把别人的感受当回事儿。”
“还很滥吧?不想失去你,只能不断撒谎,最后都套在自己的谎言里出不来了。”
“再做我半个月的宝贝吧,项磊。你的病好了以后,咱们就分开吧,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你如果愿意,恨我一辈子我也认了。”
两个人面对面,只有一个人的独白。
“我曾经想过,如果自己不败露就这么和你过一辈子呢,离开北京以后我还下意识想改掉自己的臭脾气,现在应该没什么意义了。我和你可能不一样,我知道你把这个看得很重,可我觉得我不可能再跟哪个男的好了,跟女的,可能也剩不下多少真感情可动了,以后有没有爱,对我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我可能随便结个婚,养个孩子看着他长大。我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大概不适合谈恋爱。”
“项磊,我宁愿事情是完全反过来的,我宁愿是你把病传染给我的,我觉得要是我被人害惨了,反而会比现在好过一点。”
李增用双手捧住脑袋,无力地靠在墙上。
项磊看见他的手背关节上蹭破了皮,伤口还在往外渗血,项磊差一点习惯性地走上前去处理那些伤口。差了一点,所以他仍旧伫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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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增带项磊去找了那个老中医,因为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病况严重了很多,电灼手术进行到一半,项磊失血严重。由于这件事没有经过医院,老中医怕无法控制现场状况,只好停止了手术,于是在开学前,项磊不得不经历了第二次和第三次。
李增带着项磊去浴室开了一个单间。当他看到项磊满腿满秋裤的血迹时,心里不由地一阵抽搐。他仔细地帮项磊清洗了身体,还要保证伤口周围不沾到一滴水。
项磊不得不告诉母亲自己生病了,却又不能讲明得了什么病。当母亲看到项磊毛裤上的血迹后,追问项磊到底得了什么病,项磊便说自己生了痔疮,做了个小手术。
母亲在炉子上煎项磊带回来的中药,一会儿拿报纸扇,一会儿俯下身,把手撑在地板上,直接对着风口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