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磊再次邂逅了那对清澈目光,这一次,似乎蒙上了一层忧伤的颜色。项磊发现自己仍然可以为之心动,所以借故离开的刹那,有一种近乎逃走的心情。
所谓缘浅,每个过程大抵不过如此,各据江湖两岸,咫尺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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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之前,项磊又早早安排好了假期行程。
按照项磊的说法是,他的高中同学邀请他去西安玩,我们却根本不信,几乎每个人都这样说:项磊,恐怕不是同学吧?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一定又是你的同类网友。你丫行啊,天南海北的男人都能勾搭上。项磊心情好,非但不做解释,反倒回应说:那是!
这种时候,最看不顺听不惯的,又是何飞。几乎每个人都能总结出这一点来了,所以那几天看到何飞一脸阴霾的样子,也就不足为怪了。
国庆假期结束后正式上课第一天,项磊没有回来,也没有来电话问起点名的事。班主任问起班长,班长转而来问我们宿舍的人,当然问不出什么结果。
中午,刘冲捧着一张报纸哇哇直叫,我们围上去,看到了一则骇人的新闻标题:北京某高校两名大学生华山失足坠崖。
有人随即叫道:“我靠!不会是项磊吧!”
不知道其他人什么心情,反正我听到这话的时候浑身发凉,几乎随之打了个冷战。
我们看到,何飞一把抢过报纸,仔细阅读了那个标题下的新闻内容。
300字左右的新闻内容,没有一个字可以证明,我们身边朝夕相处了1年多的项磊就是两名失足者之一,却也没有一个字可以把项磊排除在外。
“要不要报学校啊?”我们听见刘冲说。
“你丫傻吧?你能确定这是项磊?”我们又听见何飞说。
每个人都习惯性地躺到床上午休,可是5分钟过后,每个人又都开始谈论起这件事来。那张报纸,一直在何飞手里哗啦作响。
“我们的电话能不能查询通话记录?查查项磊那个同学的电话怎样?”刘冲说。
“要不你丫去电信局问问。”郑东明说。
“既然都查明失足者的北京高校学生身份了,肯定已经通知到学校了。如果是项磊,我们现在也应该知道消息了。”何飞说,“现在这些新闻什么关键信息都不透露,真他妈的二!谁知道是不是编造出来的?”
下午上课前,何飞拉住我,指着那张报纸上的新闻标题问我:“老大,你看这标题说的是北京某高校两名大学生,项磊是一个人去的,所以不可能是项磊,对不对?”
我看到何飞的眼睛里充满了得到肯定回答的渴望,于是想也没想,揽过他的肩膀就说:“对啊,你丫别瞎琢磨了!走,上课去。”
第二天,项磊仍旧没有回来,也仍旧没有来电话。
第三天中午下课,回到宿舍的时候,我们看到门上的锁开着。何飞一个箭步走上去踹开了宿舍的门,视线里,项磊正在换衣服,大概是被踹门的聒噪声震慑了,转过头来愣愣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我们看到,何飞一脸愤怒地走上前去,当即揪住项磊还没有系完纽扣的短衫领口,伸出另一只手在项磊面前不停地虚点着,却始终没有说出半句话来,少顷,把项磊搡倒在身边的下铺。
我想我知道何飞想说什么,所以我走过去拍拍何飞的肩膀,转而对项磊说:“你丫至少打个电话吧?说完,我伸手扯过何飞铺上的报纸,递给项磊看。”
项磊呆呆地看完,眼睛看着地板,也不知道是对谁低声说着:“买不到票,好不容易上了一列临客,走走停停的,还到郑州转了一趟车……”
项磊一定以为,没有人在乎他的归期。事实上,如果没有那张报纸,我们也无心留意项磊何时回来。
早说过的,室友之间的交情对项磊来说其实无所谓,而事实上,除了何飞,大概也没有人觉得自己和这个喜欢同性的室友有着什么交情。
项磊还在说着时,何飞已经离开了宿舍,下午的课也没去上。
我开始暗暗怀疑何飞对项磊的情谊,我想宿舍里每个人都开始这么暗自怀疑了,不过,谁都没有在这方面开过何飞的玩笑。
好像,我们都为何飞觉得可惜,而且退一步想,就算何飞对项磊莫名其妙地产生了同性之爱,他和项磊,也根本就不可能是一样的。
【兄弟之上(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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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沦陷的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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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项磊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几乎把全部家当都搬出了宿舍。
因为李增说,他们单位改编制,自己面临下岗,不如干脆辞职,来北京找事做。项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应有的那种兴奋,他甚至一再劝说李增,不要冲动地做出决定。可李增的决定,显然不是项磊所能影响到的。他还是来了。
李增来北京之前,问项磊要了500块钱,说自己因为北上的决定和家人闹翻了,没有路费。项磊本想借此再劝上几句,又担心给李增造成金钱方面的误会,最终还是寄了钱。项磊打算就此面对李增即将来到身边并朝夕相处下去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