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住哪儿啊?”项磊忍不住又问裴勇。
“这你就别操心了,有地方给你住就是了。”裴勇说。
散场后,裴勇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了,然后把手机递给项磊,让项磊往家里打个电话,随后,一行人开车去了一家恋歌房。
项磊提醒开车的哥们儿闯了红灯时,一车人都哄笑起来。
项磊这才记得,自己是坐在警车里的。
仍旧要喝酒,项磊看裴勇差不多要醉了,便主动去替酒。项磊不会划拳,只好和他们猜大小。大概,项磊在这方面也是有天分的,所以几乎没怎么输。裴勇半躺在项磊身边,双眼迷离地望着项磊,脸上挂着些许骄傲的笑容。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裴勇不停地呼着酒气,带项磊去了一家宾馆。没去柜台,而是直接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原来,裴勇早就做好了计划。
从走进房间的那扇门之后,项磊就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内心乱成一片。
而裴勇一进门就扑倒在床上,一遍遍地喘着粗气,很快就起了鼾声。
项磊看了会电视,心里终于平静下来,习惯性地走到裴勇身边,脱了他的鞋子,正要给他翻身脱衣服的时候,裴勇醒了。
“我怎么睡着了?几点了?”裴勇坐起来问项磊。
项磊看看电话机上的时间说:“一点。”
裴勇一边穿回自己的鞋子,一边说:“饿了,我出去吃点东西。”
“都醉成这样了,我出去买吧。”项磊说着,就要起身走出去。
裴勇还没穿好鞋子,就站起来挡在了项磊身前,然后把项磊推到床边坐下。
“你老实待着,要睡就先睡,我自己去自己回来。”
直到一个穿着超短牛仔热裤、浓妆艳抹的女人自己打开房门走进来,项磊才恍然知道,裴勇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项磊只顾自嘲来时的手足无措了,那个女人一句话没说就贴上前来解项磊皮带的时候,项磊都没有顾得上伸手阻止。
女人把项磊轻轻推倒在床上,开始卸项磊的裤子。
“谁让你来的?”项磊忽然抓住裤腰,明知故问。
那女人停下手,笑了一下,“难道我走错房间了?”
“你走吧!”项磊别过脸去。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小兄弟?”女人歪着脑袋,凑近项磊。
项磊看到她的嘴唇上满是口红,心里想着这样的嘴唇怎么能够拿来亲吻。
项磊收紧皮带下了床,看到裴勇的烟放在床头桌上,就拿出一支来点上,自顾自地抽起烟,再也没去理会那个被冷落着的女人。
一个人的用心良苦,可能是另一个人的荒唐可笑。
——到目前为止,这句话正反去说似乎都符合逻辑。
项磊走出宾馆,一眼就看到了裴勇。他正蹲在百步以外的冷清街道边呕吐不止。
项磊觉得自己应该上前捶捶他的背,可一时间,就是没办法迈出脚步。七月的子夜难得吹来一阵清凉的风,项磊随即发现自己流了眼泪。
裴勇吐了一会儿,拿手背抹了抹嘴巴,然后看似厌恶地甩了甩手,动作太大,重心一偏,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索性将两只手撑在身后,脑袋无力地垂到了一边。
项磊确定自己流完了眼泪,这才走了过去。
裴勇听到脚步声,感觉到对面有人蹲下,原本闭上的双眼迷迷糊糊地睁开,看到那是项磊,一脸绝望很快就蔓延开来。
项磊伸出手,把裴勇的身子扶正,抓过裴勇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刚要起身,裴勇便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滚!”裴勇对项磊吼道。
于是,项磊再次像个女人一样流出了眼泪,一边流泪,一边仍旧去抓裴勇的胳膊,裴勇再次抽回,项磊又去抓,如此反复起来,一个更比一个执拗。
只是,除了脸上失望依旧,裴勇再也没有去吼项磊。
最后,裴勇大概没有力气了,被项磊抓去的胳膊没能再抽回来。
项磊搀起裴勇之后,裴勇几乎完全倒在了项磊身上。项磊忽然就再次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醉酒的那个黄昏。可恨的时光从来不会在乎你的幻梦,好像只是一个背转身,所有的人都一样,就再也回不去了。
项磊把裴勇放倒在床上,脱去他的鞋子和衣服,拿来毛巾帮他擦脸,又端来一杯温水,扶着裴勇坐起来,喂他一口水。
“漱嘴。”项磊说着时,裴勇已经咕咚一声咽到了肚子里。
“我让你漱嘴。”项磊忽然笑了。
“我渴。”裴勇迷迷糊糊地说着,抓起杯子喝了个精光,之后便沉沉地倒了下去。
项磊忍不住仔细地凝望着裴勇,这个刚才歇斯底里地失望,现在终于消停下来的裴勇。他砸吧了一下嘴唇上的水痕,呼吸均匀,像一个踏实入梦的婴孩儿。
早晨,项磊睁开眼睛的时候,裴勇已经不在了。
项磊拉开窗帘,阳光刺眼。
裴勇大概在醒来以后就再一次失望了。项磊想到这一点,不由得一阵沮丧。
那就这样吧,裴勇,谁教我对于你所希望的事,这样无能为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