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磊曾经对那些根本不屑于聆听他肺腑之言的人说过,他从不为自己是一个同性恋而感到耻辱,但别人因为他的性取向而可能会对他表示鄙夷的反应,却让他找不到任何质疑和辩驳的底气,在他看来,这不是对方开明与否或者看法对与错的问题,而是对方那种天赐道德优势的姿态,让项磊自认根本不具备将其胜却的资本。
“不会的,肯定不是瞎写的。因为我虽然读不出什么头绪,但足以感受到那些文字里的严肃情绪。”另类才女锲而不舍,婉约才女的眼神也随之附和起来。
项磊仔细酝酿了一番,这才笑得坦荡:“也许我只是不能言传心意吧。有机会我好好总结一番,再和你讨论那五记耳光吧。”
另类才女倒懂得适可而止,她朝项磊微微一笑,眼神里的追问就不见了。
这时婉约才女凑近一点,问项磊道:“食草狼,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多想哦。”然后扭过脸去偷偷望了何飞一眼,看到何飞正和身边的人忘我划拳呢,便又凑近项磊一点,继续说:“致生理男人,是写何飞的吗?”
项磊努力控制着口中的茶水千万别随之喷将出来,不小心呛了一口,转过脸去咳了半天,然后又忍不住笑了一会儿,这才回过头来接道:“为什么这么问啊?”
“刚才你进来时,何飞都愣那儿了,我问他怎么了,他就跟我说,你们俩是一宿舍的,后来我看你们也不打招呼,觉得奇怪,问了半天,他也没说清楚,所以我想,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儿啊?何飞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很大男子主义,和你那篇文字里的几处说法都很相符。”
“有吗?”项磊继续笑个不停。
婉约才女想了半天,又说:“好像也不全是,至少何飞不斤斤计较,我看你们不对劲儿,一个宿舍的连个招呼也没打,胡乱联系着,忽然就想到你那篇文字了。
“ “哈哈。”项磊干笑两声,“我写东西也总是胡乱联系,东拼西凑堆到一块儿,就成了。像你说的那篇帖子,其实是把几个人的缺点按到了一个人头上,倘若写的是一个人,那这人可真算是极品了!”
“原来这样。”婉约才女和另类才女刚才的动作如出一辙,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平时读些什么书?”另类才女又问。
“每当有人问这个问题,我都有点惭愧。其实我很少读书,没耐性,看到几十页的文字就读不下去了,别说一本书了。要说读到的文字,多半也像我堆砌的那些文字组合一样,东拼西凑,报纸,杂志,歌词,广告,电影台词等等,我只对这些零碎的东西比较敏感。所以有时候我觉得我帖子后面的那些回复挺不真实的,我自己都认为我偶尔堆砌的文字没什么思想和内涵,没有底蕴和深度,旁人却对此视而不见。”
婉约才女说:“你这是谦虚吧!”
另类才女却并不说话。
项磊摆摆手:“不不不,谦虚也是要资本的,我要是有那资本,哪里还会顾得上谦虚?一定学韩寒了,高中时就把自己架到‘做一文人’的路上去,这辈子就指望拿笔杆子去混饭吃了!我这纯属茶饭后的兴趣爱好,玩票的。”
“其实我早想和你说了,你的文字虽然散发着吸引人的魅力,却总只是徘徊在宣泄个人情绪的边缘,虽算不上肤浅,却也不够大气。”另类才女的话虽然不客气,但是表情语气和眼神一致中肯。
因这中肯,项磊才不至于马上羞愧形于色。
这时,项磊听到何飞嚷着:“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你们找他吧,别听他忽悠,丫的特能喝,动不动就拎着啤酒在我们宿舍里抱瓶吹呢!”
项磊转过头去,看到何飞正抬起手指向自己。
“丫的特能喝,动不动就拎着啤酒在我们宿舍里抱瓶吹呢!”
这话,项磊听着相当讽刺,却又凭空感觉到了几分欣喜。
陈韬光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揽过项磊的肩膀说:“兄弟,你终于被出卖了,快别真人不露相了,兄弟们都想认识你很久了,每逢这种场合,总会有人说,什么时候也和食草狼干上几杯……”
项磊最应付不了这种场面了,当真是不能喝,也不爱喝,可这般盛情,往往又让项磊不知道如何痛快地拒绝,稍稍犹豫片刻,几乎已经相当于默认了。
得,几个人大概都结束了划拳的环节,一并拥了上来,纷纷要和项磊干杯,项磊虽然并不爽快,却也来者不拒。好在这回不是二锅头,啤酒的力道尚能应付。
陈韬光掏出烟,伸出手来递给项磊。
“丫的不抽烟。”项磊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忽然就又想起了裴勇。项磊恍惚惚接过烟来,放在嘴角,递烟的哥们儿拿着打火机凑近了,项磊也下意识凑近了那火焰。裴勇曾经告诉他,就算你不抽烟,也要知道这时你应该伸出一只手,象征性地盖一盖那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