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项磊迫不及待地去机房更新了论坛里的日记,然后对论坛里的帖子进行了一些日常管理,再回头浏览时,许梦虎已经在项磊当日更新的日记后面跟了帖,粗俗的三个字回复:妈的了!
项磊怔怔地看了那三个字几秒钟的光景,心情不由地复杂起来。
隐身登陆QQ,嘀嘀的讯息声响了半天,点开,首先是许梦虎的留言:
“真为你高兴啊!我还以为又是见光死呢!”
“本来还等着看你怨妇口吻的新日记呢!哈哈!”
“妈的了!看上去却好像是成了,祝福你了!”
“他要是负你,我绝饶不了他!”
“他要是能给你幸福,我就消失了,然后远远地羡慕。”
“妈的了!老子今天想砍人!”
项磊忽然有点难过,这难过把一份若隐若现的感动压抑得所剩无几。在这样的难过里,项磊真不知该如何回复,索性点开了下一串留言。
那是吴亮的留言,第一条留在见面之前,后面的留在打完电话之后:
“待会儿就要去见你了,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激动!”
“我觉得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现在打字的手都有点颤抖,竟然很想又很怕知道答案!”
“要不你先别急于确定吧,我等等没关系。”
“我给你发了一张贺卡,在你邮箱里,嘿嘿。”
项磊打开信箱,看到了吴亮发的电子贺卡,一串闪动的字符晃入眼帘:一杯热茶,可以使我感到温暖;一杯好书,可以让我眼眶湿润;而让我心动的,只有你。项磊的鼻子开始发酸,几乎有点委屈。项磊心想:未免也太狠心了点吧,这么晚才找到我,还藏得那么好,害我找了那么久!
酸着鼻子的项磊把此刻在心里蛮横着的委屈回复给了吴亮,又补充说:我们在一起吧,好好地在一起!
吴亮的头像很快闪动起来。
“你真的想好了?”吴亮问。
“原来你在啊!我想好了。”项磊说。
“哇,我中奖了!兴奋!可别后悔哦!”吴亮调皮地说。
“我们真心相处,有什么后悔的?”项磊说。
“本来就特想你,现在忽然更想你了。”
“我也是。”
“你还咳嗽吗?明天上午我过来给你送药,中午到。”
项磊的鼻子忽然不酸了,眼泪开始一颗颗地往下掉。
初恋无果的直人兄弟,玩弄感情的网友,身边同学的非议,父母亲友的期望,不是第一次瞬间集结,却是第一次选择在项磊欣慰着一份精神依赖时一并赶来,从前,只是淡淡的哀怨,至多是浓浓的惆怅罢了,这一次,不知怎的,竟会落泪。
28
我们都上网,都聊网友,但谁也不会把一个网友放在异常重要的位置,倘若朝夕相处的人发生了情理上必须要我们到场的事,我们无须任何废话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推掉某个网友的约会。所以当项磊打算留在学校陪吴亮,而只是托我们带一提水果和几句问候给医院里的何飞时,兄弟们都很惊诧,几秒钟的惊诧过后,我们像往常推脱在点名时为项磊答到一样,异口同声地对项磊说:爱谁带谁带,甭找我就是了。
项磊没说别的,放下水果就出门去接那个吴亮了。
任命一个班长之后就消失了几个月的班主任一大早打电话到208宿舍,对班长说何飞昨晚住进了医院,建议每个男生宿舍派一名代表去医院探望一下,又说医院是个清净的地方,别去太多人。我们宿舍一致表示全部都去,然而项磊的决定却和他的性取向一样特例独行,为此,刘冲苦笑,郑东明愤懑。
我们在学校门口会和了女生代表团,一行二十多人,甚为浩荡。找到何飞所在的病房时,我们发现何飞的新任女朋友早就守在病床前了,当时何飞正不耐烦地冲那个女孩嚷着:说了不吃!削个苹果就当自个儿贤惠了?
然后何飞发现了我们,脸上的不耐烦即刻换成了笑容。女孩正委屈地瞥向何飞,刚回一句“我自己吃”,当即便被冲进病房的人七嘴八舌地淹没殆尽。
“怎么搞的啊,何飞!”
“何飞!怎么样了?”
“怎么到这种鬼地方过周末呢!”
“真好,你丫还活着。”
何飞的病况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好多了,班主任那慎重的语调让我们以为躺在医院里的何飞重度昏迷了呢。何飞告诉我们,不过是脑袋上缝了几针,观察了一夜,然后需要连续挂几瓶消炎针,不至于惊动我们这么一大队人马。
每个人都想知道何飞的脑袋为什么要缝针,何飞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大意是帮哥们儿伸张伸张道义,没料到寡不敌众的形势,干架吃了亏,然后就不愿再详谈下去。
“咦,我们宿舍就那个同性恋没来啊!”何飞忽然笑着说。
还没等到任何人回答,在场的女生就开始叽叽喳喳地问了起来,女生们这么一八卦,兄弟们倒没有一个站出来回答了。
然后,李敏丽拖着长腔“噢”了一声说,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