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北方天干物燥,南方冰雪肆虐,何飞不知道,项磊在南,还是在北;这时候,全国人民都在默数北京奥运会倒计时,何飞不知道,项磊在不在意这件事。
东子在QQ里留言说,他的一个朋友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整个人都崩溃了,这个人,何飞也是认识的。东子建议何飞抽个时间也去做一次检测,何飞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万幸,一年的混乱生活,最终没让何飞为之付出可怕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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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何飞真想知道,项磊在不在四川,或者,会不会从别的地方赶去了四川。
2008年8月8日,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何飞真想知道,项磊有没有回北京凑这个热闹,或者,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无可抑制地思念着北京。
何飞去商店买烟,身边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问店主有没有百事可乐,店主说只有可口可乐,男孩当即就转身离开了。何飞看着那男孩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何飞在优酷网上看到了学校团委组织的公益晚会视频,主持人的开场白中说,爱心社9岁了,何飞哑然失笑。
项磊在04年底孤注一掷组建起来的那个社团,被他们说是由团委爱心援助小组发展起来的,他们说那个社团是学校的形象窗口,他们说那个社团是学校师生赤子之心的集结,他们说那个社团在学校团委的精心呵护中,蓬勃发展了9个春秋。
何飞忍不住愤恨地骂了几句,又忍不住落寞地想起了项磊。
他们都说,时间可以教会你淡忘一切,可是3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还是常常会有各种各样的情景,让何飞想起项磊这个人,想起那些被自己丢在过去的只只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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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初夏,一个傍晚,何飞坐在出租车里,途径京顺路。
出租车被堵在丽都饭店的十字路口,左侧相邻车道,强行插进一辆货运公司的厢式货车,出租司机破口大骂,何飞无意间向左望去,发现那辆厢式货车副驾驶座位上的人像极了项磊。顷刻间,何飞的胸膛里一阵狂跳!
何飞请求司机追赶那辆厢式货车,遗憾的是,厢式货车迎着黄灯绝尘而去,出租车却被红灯拦了下来。
何飞恨透了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一时犯懒,没有自己开车出来!不就他妈的一个红灯吗?可就算何飞开出十倍罚款的价钱,出租车司机都不肯闯。
绿灯亮起,何飞坚持要出租车继续前行,去追那辆厢式货车,可那时候,厢式货车早已没了踪影。下一个十字路口,出租司机问何飞的意思,前行,左转,还是右转。
何飞一脸沮丧,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没有留意车厢上的标记,没有记下车牌号码,何飞再也找不回那个侧脸了。何飞自己都知道,那不大可能会是项磊,可何飞就是想面对面地证明给自己看。
看到何飞沮丧的样子,出租司机小心地问他:“怎么?那人……”
“他像我一个朋友。我们已经整整4年……没见过面了……”
何飞不由地满心委屈,要出租车就近停在一座桥下,刚一下车,眼泪就瞬间决堤。何飞倚在桥墩上放声大哭,根本顾不得频频侧目的来往人群。
你他妈的在哪呢?
本以为时间越久,越有可能渐渐忘却,最起码,不用再像从前那么辛苦了,怎么到头来,还是就这点儿出息呢?你也巴不得这样吧?可是老子不信,你能说忘就忘,而且忘得一干二净!
一位头发凌乱的大妈拎着几个装满干瘪纯净水瓶子的塑料袋经过,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她走到何飞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递给何飞,然后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对何飞说:这儿人多,白叫人笑话!恁大个儿的人了,你好好想想,以前出过啥事儿,它还能过不去?总会过去哩!
何飞接过妇人手里的卫生纸,象征性地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然后点头道谢。
总会过去吗?何飞心如死灰地想,不会的。
这世上的人,总能找到得当的方法越过种种,唯独此事,偏偏不是所有人都能让它平白无故地过去的。
照现在这情形来看,自己这辈子,应该是没什么指望了。
【兄弟之上(二稿)】
下部 实至名却
第四十九章:天涯咫尺和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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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1月20日,周五,晚,六点半,北京,北三环东路。
何飞开车下班的路上,手机接到一个国际来电,刚接起电话,就听到了对方鬼叫的声音:“我靠!通了!”然后便是一通狂笑。
笑够了,对方傻呵呵地问道:“没打错吧我?你是何飞吧?猜猜老子是谁?”
还用猜吗?除了已经蒸发0.05个世纪的刘冲,还能有谁打来这通越洋电话?
“我以为你他妈的死了呢!还知道联系呢?08年没回来看看?”何飞这会儿已经下了拥堵的三环,右拐上了樱花园西街,把车停在了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