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五一长假。
一年前的这几日,还历历在目,彷佛刚刚发生过一样。可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项磊一直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然而此刻,始料未及的慌乱还是周身蔓延着。
四月的最后一天,项磊挣扎良久之后,拨出了何飞的手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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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飞从篮球场里走出来,刚刚挂上单位人事部李姐的电话,项磊的电话就来了,何飞犹豫了几下,还是接通了。
“你在哪儿呢?干嘛呢?哪天回来?想好明天去哪里了吗?”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项磊开门见山地问了一连串问题。
“哪儿也不准备去。单位刚打电话给我了,问我能不能过了假期就去培训实习,我已经答应了,这几天得看看书,准备考交规。”何飞说。
“那你工作以后,还有时间去驾校吗?”
“我问了,领导说时间可以协调。”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何飞一时间做不好决定,索性沉默下来。
“磊子,你让我想想,等会儿再打给你吧。”
“行。”项磊挂了电话。
何飞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斟酌着这个电话到底要怎么回。
几天前那个晚上,走出那栋楼的第一时间,何飞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好像颇有段时间了,何飞觉得他和项磊之间积蓄了太多的东西,就像一个充满瓦斯的密封空间,只需一点火星,就能瞬间引爆。
何飞想,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厌烦了。不过何飞又觉得,自己厌烦的是这种生活、这样的日子,倒不是这种关系,或是项磊这个人。在那个狭小昏暗的房间里,空气好像日渐污浊起来,何飞每天都想走出去,好好地透一口气。
可是何飞每天都能感觉到项磊的隐忍和妥协,而这些隐忍和妥协带给何飞的压力,似乎要远远多于感动。为此,何飞一边想离开,一边又觉得,不能离开。何飞觉得,好像自己真就生来不会好好谈一次恋爱,无论是和那些女生,还是和项磊。
项磊埋怨何飞心狠的时候,何飞想火都火不起来,没底气,好像真被他说中了。
三天时间里,项磊每天都发来短信,何飞每次都尝试着去回复,可是写完擦掉,擦完又写,好像写什么都不够确切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一次也没有发送出去。
这个电话不能不回了。回电话之前,何飞心烦意乱地想了很多。
兄弟做成恋人的事,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要不要真的分开一段时间试试,试试两个人到底会有多么需要对方?
如果就此离开,以后还能不能和他做回兄弟?
或者,如果就这么回去的话,会不会一天更比一天地厌倦起来,最终毁掉他们将这段感情维系下去的所有可能方式?
东子偏在这个时候来了电话,他说他顺道经过何飞学校的正门口,想见一面,何飞当即拒绝,东子赌气说了句“算了”,直接挂了电话。
何飞接下来重新陷入思考的时候,东子又来了电话。
何飞不无厌倦地接起,东子再次央求,只是见上一面而已,说几句话马上就走,何飞说自己没空,东子埋怨何飞心狠。
一听这话,何飞马上火大。何飞对着电话怒吼一句:“我现在跟你说明白,你丫给我听清楚,别他妈的再来烦我了!”吼完就挂了电话,然后直接拨通了项磊的号码。
“磊子,我想好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我感觉咱俩最近很不对劲儿,应该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怎么一回事儿。”何飞一口气说完。
“看来……这回你是真想好了。” 良久,项磊才回应道。
“嗯,想好了。你也别瞎想。”
“那我……搬回宿舍,把房子退了吧?”
何飞想了想,回说:“行吧。如果假期之后搬,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不用。我挂了。”
何飞情不由己要去猜测项磊挂完电话的神情,情不由己就有些心疼起来。
时隔一年所发生的事大致雷同,细微的差别是,项磊挂上电话之前的声音没再让人听出揪心的哽咽来,所以,何飞也就没有像曾经那样,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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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磊心如死水地躺在床上,忽然发现这结果接受起来,其实远远好过想象。
还以为自己会更在意,所以一定会更难过一些,其实,说不定自己的感情也被时间偷走了同样多的分量。这过程神不知鬼不觉,直到最后一刻,才被证明给自己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起铃声。
项磊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还能为此而惊喜得手足无措。
拿起电话,才发现不是何飞的来电,而是裴勇的。
裴勇说:“嘿小子!你哥我明天结婚!”
项磊这边无意识地坐起身来,埋怨裴勇为什么直到这一刻才通知到自己。
裴勇说,没想过要项磊赶回去凑热闹,他说他知道这时候大学生都忙着找工作写论文呢,这些大事儿都耽误不得。至于他欠项磊的喜酒和项磊欠他的彩礼,等项磊春节回家,再补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