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说,他一直把电话听筒紧贴耳朵,现在,耳朵都给压疼了,何飞说,自己的手机也已经烫手了。何飞道了别,要挂电话,东子忽然又说:“真要命,我现在比打这个电话之前更加喜欢你了。”
何飞忽然想,大一时的项磊,或许就像现在的东子吧,很容易喜欢、更加喜欢、越来越喜欢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那时候何飞觉得,这样的项磊花痴,又没有原则,现在想想,也许他当时所认定的那种喜欢,不过是一时的心动而已。
没有交往的基础,这样的喜欢恐怕只是一种心情罢了。基于某种幻想、一瞬间为之怦然心动的心情,如果让它付诸现实,往往不得善终,不得善终后,往往又不甘心,不甘心就想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尝试,一路尝试下来,也就怎么看怎么花痴了。
项磊说过,但凡有一次被成全,他也就没可能经历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了。
258
临近寒假的时候,项磊获得了一家日企的面试机会,全国同期招聘,面试安排在武汉集中进行。
尽管何飞警告项磊说,进日企之前,要三思而后行,因为日本人惯于把女人当成男人使、把男人当成牲口使,但看在能够免费去趟武汉的份儿上,项磊还是打算去参加这次面试。项磊本希望何飞也能一同前往,不巧,何飞那天也要参加一个重要的面试。
259
东子没再任性胡闹,偶尔倒还懂得在电话里对何飞嘘寒问暖,听得何飞既心动,又有些不好意思。
无意间说到项磊的厨艺,何飞颇有些失落。东子骄傲地说,他初中就会烧菜了,他很有信心,自己烧的菜何飞一定爱吃。何飞便顺口说,有机会来给我准备一顿像样的午饭吧,东子马上说没问题,一言为定!
后来东子动不动就问何飞,什么时候邀请他上门做客,何飞一再推脱,东子就埋怨何飞说话不算数。何飞的心里开始有些挣扎,何飞确实有心想要见见这个相当可爱的小兄弟,却又实在没有把握,让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最终不会发生。
何飞无意间在电话里说到项磊去武汉面试的事,东子听了,又开始闹人了。他说他很想很想来看看何飞,很想很想为何飞准备一顿像样的晚饭,很想很想让何飞抱着他睡觉,他说他保证绝对不会引诱何飞背叛项磊。他几乎是在恳求。
何飞心乱如麻。何飞对东子说,自己要放下电话考虑考虑。
晚饭之前,东子又打来了几个电话,何飞每次都敷衍说,自己还没有考虑好。东子哀戚戚地问:难道你连抱抱我都不想吗?仅仅只是抱着,仅仅只是聊天睡觉而已啊。可是何飞听到东子这么问的时候,居然有了强烈的身体反应。
何飞懊恼地想,这你妈还能仅仅只是抱着睡觉吗?非坏事儿不可!
东子说,他们宿舍晚上十点就会关门,十点以后就没法儿出门了。
九点多,东子来了电话,何飞犹豫了半天,没有去接。
让他来!在项磊之外的一个漂亮小孩那里尝一回鲜,也算不上是天大的背叛吧?和项磊比起来,一直以来,自己根本就无所经历。——这念头,就像汹涌的海潮一浪浪冲撞着岸滩一样,一直在冲撞着何飞的胸膛。
手机又一次来电,屏幕上闪出“东子”两个字。
何飞感觉自己像着了火,愈燃愈烈,浑身焦躁难耐。何飞情不自禁闭上双眼,褪去下身衣物,脑海里交替闪现着项磊和东子的脸,双手无须吩咐就自己折腾起来。
原来,不过是一团欲望作祟。
想象着这欲望就像现在这样消失无踪后,身边还躺着一个陌生小男孩的话,何飞觉得那种情景下,自己一定是没法给自己交差的。
何飞接起东子九点五十分的电话,说自己很累,还是挑个别的时间见面吧。东子失望地叹了几口气,委屈地挂了电话。
260
在武汉面试期间,项磊听说一旦被录用了,要去日本培训半年,再回国上岗。
项磊忽然很怕自己被录用。最后一关,和日本面试官见面时,项磊有意表现得像一个十足的仇日愤青,总在回答提问的时候,把话题往民族关系上扯,一度让面试官尴尬得问不出下一个问题来。
150个面试名额,只有80个被邀请面试的人去武汉参加了集中面试,最后,75人被录取,项磊有幸正是那五个未被录取的人之一。
项磊花了一天的时间,在武汉市区逛了逛,心中并无失落,仔细想想,权当是一次省下了来回路费的小旅行。
项磊颇有成就感地对何飞描述了那个日本面试官的一脸窘相,何飞并没笑,而是问项磊:“你真不想去日本?”项磊一脸轻松地回道:“去日本玩儿一趟还行,我这一去,可是要卖给人家的。不是你说的吗?日本人惯于把男人当成牲口使,我是真怕了。”
项磊忽然后悔了,后悔不该把这件事讲给何飞听。项磊觉得何飞大概把这件事误解成了项磊的忘我牺牲,就算是,又何须让他知道,给他压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