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卓还说过,项磊在何飞这里找不到精神共鸣,石卓还说,任何一种共鸣都强求不来。眼下,项磊似乎越来越不需要何飞的共鸣了,可这并没有给何飞带来任何轻松。每当何飞无意中看到项磊摊开来摆放在桌子上的支教笔记,还有他给那些孩子们准备的奖品时,总感觉有些不自在,想马上躲开视线。好像总有什么一直贴身存在,然而可恨的是,一半咫尺,一半天涯。
何飞倒是能确定,这当然不是自己被项磊冷落后的小情绪。
事实上,何飞知道,项磊不曾冷落自己,因为每当何飞叫嚷没丨内丨裤换、没饭吃的时候,项磊总是一副理亏的样子,颠儿颠儿地忙着去洗衣做饭,只喊累,不喊责怪。
这时候,何飞却由衷地想说一句: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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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尽可能地扩大这次活动的影响力,社团很希望清华北大也能参加到这个活动中来,可一直没能联系到合适的团体组织接收活动倡议书。项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了陶铸闻,说来也巧,陶铸闻最亲近的一个学姐,正好担任过北大爱心社的学生干部,陶铸闻通过这学姐的关系,很快就促成了这次校际合作。
陶铸闻打来电话时,项磊正在洗澡。
何飞看到项磊手机上的来电名字,本来并没有在意,也没打算去接。可这个人的电话第二遍打来时,何飞忽然就记起了陶铸闻这个名字,然后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
“你找谁?”何飞口气生硬。
“这不是磊子电话吗?我找磊子。”陶铸闻怯怯地说。
何飞一听就来气了!“磊子”这么肉麻的称呼,若非兴之所至,连何飞自己都很少叫得出口,这北大高材生,果然酸的可以!
“你什么事儿?”何飞问道。
“你是哪位?能让磊子接电话吗?”陶铸闻一听没打错电话,倒镇定了不少。
“他不方便!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跟我说就成!”何飞提高音量。
“你是他朋友吧?别误会,我就是打电话跟他说说影展的事儿,我们学校这边儿已经谈好了,订了日期提前通知一下就行了。要不,我过会儿再打来吧!”陶铸闻说。
“不用打了!我会转告的!”何飞说完,直接挂机。
项磊洗完澡,何飞面无表情地转述了陶铸闻说的事儿。项磊拿起电话就要回拨,何飞马上急了:“都他妈一个字儿不落把事儿跟你说了,还打回去干什么哪!”
项磊吓了一跳,愣了半天也没把电话拨出去。
“我当上回手机被人扔河里以后,很多人都联系不上了呢!原来你俩到现在还联系着呢!”何飞狠狠盯着项磊,大声说。
“这不有事儿才联系的吗?”项磊低声解释。
“操!还一口一个‘磊子’,够磁的啊你俩!”
项磊不再辩解,上床钻进了被窝。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项磊忽然嘿嘿笑了出来。何飞坐在电脑桌前,转过脸去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当即又厌恶地转了回来。
“横起来没完了你?”项磊说,“不过难得见你吃一回醋,看着挺逗的。”
何飞没理会,自顾自地玩起了网络游戏。项磊觉得无趣,转个身自己先睡了。
何飞自己都感觉,这气,生得底气不足,甚至没来由,可心里就是不顺,烦。特别是项磊非但没有多做辩解,没和自己吵,反倒讨好似地嘿嘿笑起来,这让何飞觉得厌恶极了。何飞觉得他们如果能吵几句,骂几嗓子,甚至动起手来,一定都会远胜如此!
何飞发现,自己一半是气陶铸闻的电话,一半却是气自己。
好像只有在他受伤害的时候,才值得自己心疼,只有在他孤单无助的时候,才值得自己走上前去,完完全全地独享下来,而一旦他获得足够多的善待和尊重,一旦他充实起来,像个顶天立地的热血男儿时,自己忽然就不知道,应该怎样继续被他需要了。
这种无可抑制的情怀,让何飞情不由己地觉得自己可恨起来。
每当项磊积极配合自己的时候,何飞总是忍不住说一些让他饱受刺激的话。比如何飞在那档子事儿的过程中,贴近项磊的耳朵问他:“你说说你那些社员弟妹们,那些学生娃,还有张老师和那些学生爹妈,如果知道你和一个男的同丨居丨着呢,每晚上都会躺在这男的身子下面,而且还会不时地配合这男的变换各种姿势,你说他们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信任你,尊敬你,喜欢你?”
何飞停下来,贴着项磊的耳朵说完那段话之后,就摆正脸和他面对面,盯着他的眼睛等待答案,可他一声未吭。
何飞心下还有话没说出口呢:你丫难道记不得大一那前儿的事儿了吗?起初每个人都愿意跟你做哥们儿,可当他们发现你是一个同性恋之后,就一个个地敬而远之了。现在团支书正发展最后一批积极分子呢,剩下的消极份子,差不多只有四分之一了,没见人郑东明都预备了吗?三天两头就会去趟敬老院孤儿院少管所烈士陵园之类的地方,组织上一直都看不见你,何止是因为你背了一个记过的院系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