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处理完廖鹏的外伤以后,坐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何飞走过去对那医生说:“大夫,我肚子疼,刚才被他踹到了。”
医生看了何飞一眼说:“等会儿给你检查。”
然后项磊神色慌张地把何飞拉到一边,急切地问:很疼吗?怎么样?
“笨!”何飞偷偷笑着,在项磊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然后又问项磊:“你丫没生气啊!”
“嘁!我至于么?我只不过不想搭理你。”项磊不屑道。
“那为什么?”
项磊看了一眼何飞,依然不屑地说:“嘁!你自己都没觉得自己无聊?”
“我也觉得没劲。”何飞说,“可是,我看见你发短信就烦!”
“我也是。我看见你一脸厌恶地盯着别人发短信,我就烦!”
两个人愣了片刻,同时笑了,然后又同时怪叫了一声:“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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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第二天就打听到了院办领导一致通过的处理结果,打架双方各负一半责任,何飞和项磊分别记大过一次,而廖鹏因为底儿潮,将被学校劝退。
医生鉴定廖鹏轻微脑震荡,所以何飞还要承担廖鹏50%的医药费。
一周后,院办的宣传屏里才贴出了公告。
公告里,廖鹏的处分改成了留校察看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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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多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其间,何飞没有回家一次。
爷爷打电话说,北京感染非典的病例每天都在增加,老爷子连外出晨练的习惯都给断了,现在每天都窝在何飞的房间里学习操作电脑呢。
日语课的进度很快,何飞没有学习语言的天赋,很难再跟上节奏。好在,日语老师每次点到何飞的名字时更像是逗着玩,用以调节一下课堂气氛罢了,所以无一例外都只是让他读课文,这差事显然要比默写单词和掌握词汇变形简单多了,何飞尚能应付。
和张雯雯的相处规律多了,每天一起晚饭,然后围着校园湖散步,其他时间,包括周末,何飞要么和项磊一起上自习或是泡图书馆,要么就赖在宿舍里霸占刘冲的电脑玩游戏,或是张罗着打升级。无论做什么,何飞都不像别人那样容易上瘾。
就拿周云志来说吧,这家伙本来是一个乖学生,封校以后把自己的电脑搬到了宿舍里,后来一天到晚就知道玩网络游戏。这玩意儿的传染力度似乎大过非典,郑东明和刘冲,还有隔壁宿舍和对面宿舍的兄弟们很快都染上了瘾,动不动就通宵达旦。
学校几乎取消了一切聚众活动,包括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大学针对体育生的训练任务本就不多,这个春天,何飞的大学生活变得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之处了。本来何飞还对原计划五月底举行的校际篮球赛充满期待呢,无奈的是,比赛计划被临时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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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学校放松了封校管制。
石卓提议出去“放风”,于是,还是他们五个人,找了一家餐厅坐了下来,照例是喝酒聊天。何飞笑着问项磊这回喝不喝酒,项磊含糊地应了一句“看情况”。
几个人从非典谈到压抑,从压抑谈到抑郁,又从抑郁谈到了张国荣,其间,石卓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直到喝了差不多半瓶白酒,他才说起了众人都不愿提起的陈韬光。
“项磊,我后来想了想,你丢的那些钱,可能真是被痞子拿了……”石卓说着,喝了一口酒。
众人都沉默下来,等着石卓说下去。
“前一段时间他偷偷溜出去参加了一个聚会,都是半生不熟的哥们儿,你认识我,我认识你,就凑到了一块儿了。一个人出了事儿,哥们儿帮他摆平了,那人请喝酒。”
“然后痞子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听上去很急,刚说完在哪就断线了。我见到他是在他们喝酒的餐馆儿门外,他被人打得很惨,蜷着身子躺在路边不停地发抖,脸上身上都是血,四下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近处有几个人正指着他骂个不停,不时还伸脚朝他身上踢。我看到其中一个人也算相识,就走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说,酒喝得差不多了要散场时,一哥们儿发现自己钱包不见了,并且确定就是在包房里丢的,于是大家开始四处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后没办法了,一个混得比较开的人说,既然有人在兄弟们之间玩儿阴的,那就当场把他找出来教训教训,挨个搜身吧!这个过程中,几个人同时看见痞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偷偷扔到了身后的角落里。然后真相大白了,那些人不由分说就开打了,跟痞子一起去的哥们儿倒是替他说了几句话,但是根本就没人理会。其间他跑出了餐厅,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打了我的电话,然后在餐厅门口被追上来的人踹翻在地。有路人拿起手机像是要报警的样子,这边马上有人高声叫道,这人是小偷儿,谁报警连谁一块儿打……”
石卓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继续喝酒。
除了何飞说了句“我早就说过一准儿是他”之外,无人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