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你不是看过我发给陶铸闻的短信了吗?你觉得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吗?”
何飞想,他一定是担心结果,才不敢接受尝试。他担心结果,一定是因为他现在还舍不得放弃这种关系,尽管这关系同样也不是他最想要的。
“项磊——”
“嗯?”
“我觉得我他妈的真喜欢上你了。”
项磊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应什么。何飞转过身体,把一只胳膊伸在了项磊的脖子下面,另一个胳膊放在了项磊腰际。
何飞自出生以来就没有这样过,迫切需要一刻心内的踏实。
而就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心里踏实极了。
【兄弟之上(二稿)】
中部 同志未满
第二十八章:春光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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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里的愚人节,很少有人再像中学时那样疏于提防而频频上当。
事实上,大家早在前一天,就做好了捉弄他人和防止被人捉弄的准备。好像多少都成熟了些,也就刘冲,还能对这样的节日保持着浓厚的兴致,见项磊回了宿舍,这家伙煞有介事地递出一张纸条说:“这人打电话找你好几次了,我没敢把你手机号给他,你看用不用回个电话过去。”项磊理都没理他。
一整天,这孩子对几个人故技重施,结果没一个人上当。
刘冲不甘心,打电话约了女朋友在正门口等,挂了电话,自己先坐在床上乐了一会儿,然后便张罗起了牌局。半个小时后,女朋友打来电话质问,刘冲终于颇有成就感地对着手机哈哈大笑:“傻瓜!今天什么日子啊!不许生气!我这儿打牌呢。”
晚饭后,8点多的样子,刘冲在新浪网看到了张国荣跳楼自杀的新闻,他指着那条新闻对我们说:“新浪这么搞,肯定是要通过张国荣本人同意的吧?”
我们都开始惊讶,这么正统的网络媒体竟然也会为了一个洋节日恶搞。谁也没信那是一个已经发生了的新闻事件,我们开始谈论张国荣的性取向,谈论他和梁朝伟在《春光乍泄》中的床戏,甚至对他几年前在演唱会上的妖娆装扮表达了不同程度的恶心。
刘冲女朋友是个地道的荣迷,刘冲忍不住打电话对她说:“张国荣跳楼自杀了,就刚才。”然后我们听到那个女生歇斯底里地咆哮了一声“滚”,然后她问刘冲是不是也看到了新浪网的鬼扯消息,她说哥哥一定会将这个破网站告上法庭的。
北京地铁站里卖报游商的吆喝声中,刘德华都死几百次了,隔天我们仍旧可以看到这个越来越不服老的男人变换着造型在各式舞台上活蹦乱跳。
可是这天,关于张国荣跳楼这件事,不光新浪在说,搜狐也说了,还有网易,我们感叹,这玩笑开得不小哇。
第二天,张国荣的名字和照片,替代“非典”二字,登上了北京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大概,全世界所有的中文报纸都概莫能外。一向严肃呆板的央视新闻,竟也破天荒地对一个花边儿绯闻缠身的香港艺人离世事件做了完整的报道和正面的评价。
好像从这天起,在看到多数人的震惊和缅怀之后,少数一再对他非议的人,这才终于闭嘴了。
晚上,有不少人自发地来到校园湖中央的小岛上,点了一圈蜡烛。吉他协会的师兄在蜡烛中央唱起了《风继续吹》。
刘冲说,女朋友在这样的烛光和音乐里,靠着他的肩膀呜呜地哭个没完。我们常常取笑这样的女生花痴,可是当我们看到或听到这样的女生为一个一生不得相见甚至毫不相干的人流出眼泪时,忽然又心动起来。
另类才女瞌睡猫在校园BBS上的帖子被固了顶,她说:很多人一直在批判“偶像崇拜”,其实,“偶像”和“崇拜”这种词原本就很肤浅,根本不足以描绘她所认识的荣迷们心底那份爱。那其实是一份无所保留的、只有出发没有回程的、在纯粹的精神世界里饱满真挚的爱,这种爱,并非单纯地基于某个人外在魅力对他们的吸引,或是仅仅基于他们各自飘渺的幻梦,而一定是基于对一种人格的认同。善于用哲学思辨的人挂在嘴上的“偶像”一词,常常会否定掉很多他们根本无法了解到的价值,如果哲学的思辨可以解释感情,那我们就全都不是人,而是一架架机器,一堆堆没有感情的化合物!
于是,对一些人来说,4月1日从此将变得不再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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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当何飞看到报纸的时候,第一时间想找到项磊,他的心里有一份难以名状的撼动,他相信自己可以在项磊那里找到一份理所当然的共鸣。
何飞没有事先联系项磊,而是象征性地敲了三两下门,便直接走进了项磊的房间。
当时项磊盘腿坐在床上,身体周围摊开了几张报纸。
“我此前并不怎么关注他。”项磊指着报纸上痛哭流涕的荣迷说,“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被这么多人留恋至此,特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