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比如说呢?”张远把眼光从鱼缸转到小林身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
小林一边忙着手上的活计,一边说:“呃,比如说成长环境、感情经历、或者还有性格。”说到这,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张远,接着说:“你和安子的故事,耗子跟我讲了很多。虽然你们现在没能在一起,不过我还是很羡慕你们之间的感情。真的,那是我所知道的,最纯粹的爱情。”
“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呢?像你和耗子这样,才真是让人羡慕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和他,不过是一段回忆罢了。”
小林突然转过脸来,眼睛定定的看着张远,认真的问了一句:“张远,假如有一种可能,能让你们俩重新在一起,你,愿意为了这一种可能,做一次努力的尝试吗?”
那一刻,张远突然不敢面对这个男孩认真发问的表情。在此之前,他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问题,然而每每到了关键的时刻,总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顾虑,让他无端端的泄了底气。他恨自己性格中的这种劣性,却又对此无真实经历的能为力。自己究竟是在害怕什么?怕周遭的阻力?怕安子的父母,这一道始终要面对的坎?还是怕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有其中的一个,早已不复从前?
对爱的执着还在,坚守还在,渴望也还在。可是总觉得像是少了一些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年岁的增长,曾经充塞胸臆的那腔对爱的冲动,却变得越来越稀薄。恍然间,已经过了十年。隔了三千多个日夜阻隔,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感情的幻灭。留在心底,却是一块永远结不了痂的伤。抛不了,忘不掉。藏起来?谈何容易。它总是那么不安分,总是在不经意的时间,不可控制的突然从心底窜出来,无比清晰的跳跃在大脑的每一根神经,每一缕思绪当中。从不因时间的消逝而变淡分毫。就算是想要以情止伤,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也不可得。带着它,去接受顾佳明,或者别人?别说他不能,就是想想,他都觉得这是对别人,对自己,对那个人的亵渎。这么些年,想起来,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做,好像一直陷溺在这种在渴望中逃避、在逃避中渴望的恶性循环之中。难道就此孤独终老?可是如果生命中没有意外,接下来的几十年,都要一直轮回在这样的挣扎中,那么漫长的时间,该要如何挺得过去?每念及此,总会让他不寒而栗。
无论如何,总得要一个结果。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干干脆脆的做个了断。就算死心,也给自己一个实实在在的理由。
带着这样的想法,趁那一股冲动还没有完全消散之前,他买了回国的机票,终于再次踏上这片阙别了十年的土地。呼吸着小城特真实经历的有的带点潮湿的新鲜的空气,踩着被阳光炙烤的有点发软的柏油马路,行走在那些被法国梧桐点缀的斑斑驳驳的光影中,那些以为已经沉寂的情愫,仿佛在一瞬间都活了过来。两个少年相依的身影,肆无忌惮的欢笑,火热赤裸的眼神,为了他而逐渐热爱起来的足球,甚至那个曾经和他暧昧过的女孩……这一切,就像刚刚过去的昨天。那么清晰的,不断在眼前闪过。十年,除了爱他,还是爱他。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让他如此的爱着。
没有他的十年,好像一直拿来想念和回忆了。虚耗着青春,荒废着爱情。多么傻!
和他在一起。这念头一下子变真实经历的得无比强烈。他就这样,在这念头的指引下,一点一点搜寻着关于他的线索。感觉自己正在一点一点的接近幸福,竟然隐隐感到如初见时的期盼和羞怯。然而,当这些线索一点一点的具体成一个结果,竟然是,他要结婚了!晴天霹雳一般,将他从满怀喜悦的渴望中,轰入冰冷残酷的现实。
像一只儒弱无能的蜗牛,他又再次躲进了自己的甲壳。戴上世俗而虚伪的面具,笑着不在意,笑着说祝福,笑着隐藏泪水,展示云淡风轻。
“你愿意尝试吗?”小林的声音,更像是来自他自己内心的质问。毫不留情的直指心中软弱的伤口,疼痛的感觉,生冷的将他从冥想中拖回现实。
“我不知道。小林,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我和他,已经没有那种假如。他要结婚了,这是他选的路。而我,情愿给他这样的祝福。”
“你不累吗?张远。这么多年,其实你一直都在折磨自己,同时也在折磨他。就像当初的我,只会活在自以为是的想象的悲情里面。等到我真的拥有了这个人,才明白自己的那些所谓成全和隐忍,真的是毫无意义的事情。爱他,就跟他在一起。就这么简单。这个世界上根被就没有所谓的完美,也不可能有哪一个人把每件事都兼顾的面面俱到。我们都是凡人,没有办法预见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为了虚幻而荒废现实,你难道不觉得傻?人这一辈子,真的没有多少时间好浪费。你现在扪心自问,过去这十年,你是否有一刻曾对他忘怀?所以,别再错下去了。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安子一次机会。之于爱情,痛苦和快乐,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你要清楚,如果你心痛,难过的不止是你自己。作为一个初次见面的,甚至还算不上朋友的人,或许我没有立场说这些话。我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说出我自己的看法。怎么做,怎么决定,取决于你的心。好好想想吧,别让自己一再的错过之后,追悔余生。”
简老师也是同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