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远和安子

小林笑着捶他一拳，三人并行往前走去。

到了酒吧，小林安排他们在一个靠窗的包间坐下，笑着说：“这酒吧是我跟朋友合开的。想喝什么，我去拿。”

张远不便做主，只拿眼看宋浩。宋浩却是大大咧咧的说：“啤酒吧。先来一打。再弄几个小菜。”

这边，小林出去安排酒食。张远看看他的背影，转过身，一脸疑惑的对住宋浩。

不等他问，宋浩主动说道：“没想到吧？我现在也走了这条路。”说完，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多久了？”

“认识很久，以前高三我们同班。在一起是半年前的事。很早我就知道他喜欢我。我拒绝了他。那个时候，一直认为自己不可能喜欢男的。后来去了部队，认识了一个战友，软磨硬泡了一年多，最终还是被他给掰弯了。呵呵。”

“后来呢？没在一起？

“退伍后，我们在一起生活四年。一直到去年年底，他结婚，我们才分开。”说到往事，宋浩的语气中多少还是有些伤感。

张远看看他，想要安慰，却发现，自己的心中竟然也满是酸涩。

两人四目交接，宋浩淡淡一笑，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过，只是心有不甘。怎么说四年都不是短时间。不过现在也挺好的，和小林在一起，很安心。他很爱我，我也爱他。有时候想想，要是当初我没有去当兵，或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他，只不过当初不愿意承认罢了。可是命运往往是这样，你转了一圈，该走怎么样的路，照样还得兜回来。”顿了顿，宋浩看看张远，接着说：“有时候，我觉得他和你还挺像的。成长的环境，包括对待感情的方式。知道吗？就在差不多两个月之前，为了我，他也自杀过一次。这点，和你也挺像。想想那时候你和安子，唉，真是不容易。可谁想得到最后还是这样。”

张远似乎没想到宋浩会在这个时候提到安子。整个晚上，大家似乎都在刻意回避的那个名字，猛然听到那两个字在耳边响起，竟然隐隐似有雷鸣。他的身子不由得微微颤了一下，努力想要显得平静，终究还是掩不住脸上一闪而过的伤神。

这时候，小林提了酒菜进来，安顿好之后，笑着说：“你们哥俩好好聊聊，我去外边照顾一下。”说完，笑笑退了出去。

张远拿过一瓶啤酒，邀着宋浩喝了一口。看看宋浩，张了张嘴，却低下头，玩弄着手边的打火机。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却又像是不知如何开口。

宋浩心里也在盘算着，怎么跟他说安子的事情。老肖应该还没在他跟前提过。隔了这几年，张远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70

“他，现在还好吗？”过了真实经历的许久，终于还是张远先开了口。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疑，一丝期盼。

“前年冬天升了上尉。应该在部队混得还不错。再怎么说，有他爸爸的老战友照着，应该还有晋升的空间吧。”宋浩有些避重就轻的说着。他清楚，张远想要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些。

果然，张远听完之后，点点头，说：“那挺好的。”停了停，为自己点上一支烟，轻轻抽了两口，再啜饮一口啤酒，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他还是一个人？”

宋浩抬起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一扭脸，却将目光转向别处，用尽量显得平静的声音说道：“其实，这几年我们也不常见面。也就是偶尔通通电话。去年过年他回来了一次，只呆了几天，就带他父母一起回了部队。”说到这，宋浩停了下来，再次看看张远。犹豫着该怎么说下去。

张远装作若无其事的一笑，说：“呵，我也就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顺便问一下，有什么你直说好了，至于这么遮遮掩掩的吗？真是的。”

宋浩轻咳一声，对着酒瓶抿了一口，说：“听他妈妈说，那次去部队，是给他办订婚酒。那女的是他们部队医院的，他爸爸的战友帮忙介绍的。”宋浩不敢去看张远的表情。他害怕从他脸上看见死一般的失望。

“呃，那挺好。这样子也总算是有了着落。再说，对他的前途也有帮助。”张远似乎显得很平静。说话的声音里，竟然夹带着丝丝笑意。

然而，在宋浩听来，却依然感到揪心。抬头看看张远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竟感觉无法遏制的悲悯。

“小远，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宋浩还是试着问了一句。在他心里，似乎觉得，这不应该是张远应有的反应。可是，他又想让他怎么样呢？看他伤心欲绝？或是默默饮泣？

“我有什么可在意的呢？他过得好，我当然替他开心。怎么？这样不对吗？”张远反问道。脸上依然带着浅浅淡淡的笑。

“真的都过去了吗？小远，感情的事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你又何苦硬撑。唉，你们俩啊，其实都一样，心里明明爱得要死，却又顾虑一大堆。都以为是在为对方着想，其实，到头来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你们所谓的自我牺牲，到底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