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蹉跎,
又是一年芳草短松坡。
去还去,
留不住,
叹如何?
风雨十年谁记旧时歌?”
虎子听得清楚,知道这是一首《相见欢》,可是,如今的情形下,又有什么欢可言,即使他看不到简老师脸上的神情,却也能知道简老师此时的心情,虎子内心叹息。
停了一下,又听得那人说道:“懒看红妆看素衣,江南夜雨涨秋池……”话未说完,虎子便听到简老师低低的声音接了上去:“相逢一笑双桥月,纵是云深两不疑。”简老师说得很慢,一字一顿,虽然低,但那人却是分明的听得清楚,这一瞬间,虎子便看到那人的身子猛的一震,仿佛是被雷电击中一般。虎子听得很清楚这首诗,如果不是昨晚简老师带他去了双桥,说了荷花与荷叶,他可能不理解,不过,现在他对这首诗却是很清楚。虎子心里默念着“纵是云深两不疑”这一句诗,不由得也痴了,他隐约的知道了这个双桥故事。静立了一会,便听到那人缓缓的说:“简枫,你终于肯见我了?”边说着,边慢慢的转过身来,虎子终于看到了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明亮的眼睛,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虎子说不清楚,像是无波的深潭,又像是深湛的天空。仿佛可以洞察一切,又仿佛已经看淡了一切,更像是可以容纳一切。看到这双眼睛,便让人忽略了脸上的其他部位。这一刻眼睛里荡漾着一股柔和的光,虎子看到这目光,就仿佛被这一团柔和所融化。冬未初春的阳光最在那人的脸上,那人就如同这阳光一般温暖和舒适。让人一见就希望能借他的肩头来靠一靠,而且靠着肯定会让人感觉很安稳,至少虎子现在是这么想的。
这正是虎子心里猜测的人。虎子轻叹一口气,他忽然间就想通了很多事,为什么简老师一路上是那样的神情;为什么简老师会在花海里露出那抹笑意;为什么简老师会穿上这一套衣服。那花海正是当年这三人一起照相的地方,这套衣服也应该是当年穿的衣服。如果他猜得不错,这坟里的就正是另一个人,这三个同在一张相片里的人,如今却只有两个。另一个则长眠土里,虎子可以想像活在世上这两人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滋味。只是虎子看相片的时间早已经过了很久,所以虽有些依稀的影子,却始终抓不住。忽然又想起了简老师多年前所写的那首《如梦令》中的那句“梦里双桥”的意思。
当然,他还有些是不明白的,他不完全明白这双桥的故事,也不明白这三人之间的故事,尽管他可以猜到一些。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简老师会说去一个“现在该去的地方”。既是好朋友,为什么现在才来见那人呢。更不明白简老师为什么非要他陪着来。虎子想着这些问题,当然,他知道,现在就算是再多的不明白,他也不宜去问,于是就静静的看着这两人。
只听得简老师低声说:“是。我来了。”
那人看着简老师,渐渐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伸开两手,缓缓的向简老师走来。简老师也伸开双手,慢慢的向那人走去。虎子看不到简老师脸上的神情,但他知道,此刻,简老师脸上肯定是双桥上的笑容。
两人终于走到了一起,然后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他们无所顾忌,连简老师仿佛也忘记了还有一个他带来的人一般。就这样紧紧的抱着。那情景,很温暖,连远在十米外的虎子也能感受到,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虎子听到那人轻声说:“四年了,四年……”声音忽然有些嘶哑,阳光下,虎子也看到那人眼里渗出晶莹的光。
简老师放开手,同时也把那人的手握着,然后仔细的看那人的脸。仿佛在寻找一些什么。那人笑道:“不用看,我还是那个我。”然后那人便也盯着简老师看,一会,笑着说:“你也没变。”其实,变还是没变,虎子是知道的,至少,简老师和相片里比起来,就显得稳重了,成熟了,也难怪,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不过,有些东西在心里是不会变的,这正如陈程在小山坡上跟他说的话一样。
简老师和那人对视着,却不说话。良久,那人才又轻轻的说:“你肯见我,我想,小邱松也会安稳。”话虽然轻,可在虎子耳里,却仿佛响了个焦雷。邱松?小邱?那这眼前站着的人肯定就是当年简老师跟他所说的小刘老师,这一瞬间,虎子却又迷惑不解起来。当年简老师讲小邱老师和小刘老师的故事时,仿佛与这两人便是没有一点关系一般。可虎子现在所见的情景,分明是极为亲密的关系。
简老师静静的说:“我如果不来,恐怕我以后会不安稳。”那人先是一愣,看着简老师,似想问什么却又没问,简老师也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却不说话,只点点头。那人低头想了想,忽又笑道:“你也没必要太执着。”简老师摇摇头,说道:“有些东西,是应该执着的。”那人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扩大,终于,虎子看到的不再是温暖的初春阳光,而是盛夏里热烈奔放洒脱的骄阳,但奇怪的是无论是那一种形式,却总是给人一种安稳和舒适的感受。他忍不住想起了豹子。
为什么没完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