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们阻拦,他做了一个要我们安静的手势,然后提着暖瓶出去了。我和霆面面相觑。霆站起来,走到书桌边上看着桌上没有合上的活页典籍。我问霆:“怎么样?认识吗?”霆摇摇头:“不行,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一个字都看不懂,我成文盲了。”我们说话的声音都很低,害怕打搅隔壁房间正在念经的佛爷。正在这时候,隔壁的佛爷高声喊着几句藏文。别的没听懂,但我听见了刚才这位小侍者的名字“群培”。不知道佛爷找他有什么急事,我只好让霆等我一下,然后硬着头皮到佛爷的房间去。一开门,佛爷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看见是我,有些意外,但又很高兴:“你们已经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很想念你啊。”这样一来,我刚才准备的哈达也用不上了,师姐教我的礼节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了。我只好傻乎乎地笑着,连问候佛爷的一句话也想不起来。
佛爷看见我的样子,笑了:“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佛爷慈祥的笑容化解了我的尴尬,我也笑起来:“佛爷,您身体还好吗?”佛爷笑得更高兴了:“好,好,好。群培呢?”我赶快说:“他去打开水了,有什么事儿吗?我来吧?”佛爷笑了笑:“你不行的,你做不来。你坐下吧。就你一个人吗?”我赶快说:“还有一个人,在群培的房间。”佛爷很高兴的样子:“什么人?让他过来嘛!不要紧的。”我提醒佛爷:“佛爷,您还记得我第二次单独来的时候吗?”佛爷看看我:“记得,你是说,‘他’来了吗?你还是找到他了?”我真的惊讶于佛爷的洞察力,只好点点头:“嗯。”佛爷再一次很高兴地说:“那就让他进来嘛!我们一起聊天。”我很认真地说:“佛爷,我想跟您说点事儿,提出一个请求。”佛爷看我很严肃,就点点头:“我看看什么事情?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好不好?”我很紧张地说:“我和他想皈依。”
佛爷愣了一下,然后开怀大笑起来:“这是好事情,为什么不好意思呢?很高兴你能这样想。让他也过来,我们先谈谈。”我点点头:“好的。我去叫他来。”然后就回到群培的房间,让霆准备好哈达,跟我一起来到佛爷的房间。霆向佛爷献上了哈达,佛爷很高兴地把哈达绕在霆的脖子上,并为霆摩顶赐福。
慕霆 (53)
佛爷面前的小桌子上摆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一个象是镀了金的大盆子,上面錾满了各种繁复细腻的花纹,还镶嵌了松石和珊瑚。同样质地的一把小水壶,只不过柄在那又细又尖的壶嘴左侧九十度角的地方,是一个可以伸入一根手指的封闭的环状。大盘里放了一个架子,也是用很漂亮的黄铜打造成的,上面架了一只镀金的小碟子。大盆里全是水,显然是从那只水壶里倒出来的水,但经过了怎样的过程,我没有看到过。里面还混合着一些用“糌粑”粉团成的小丸子,总有一百多粒吧。佛爷面前还放着许多东西:一串颗粒极大的水晶念珠;一柄很光亮的铜镜;一条又宽又长的特大号白色哈达;一对象是用熟皮条连接在一起的银质碰铃;一个装了青铜小佛像和很多珠宝、并且泡满了水的水晶碗。
显然,在我和霆进来之前听到的那种清脆悦耳的铃声,就是佛爷进行这种秘密仪式的声音。佛爷把这些东西稍微往外推了推,从桌边上的经文旁边拿起那串不大的古老念珠,在手里一边揉搓,一边放在嘴唇边吹口气。佛爷上下打量着霆,使霆很不好意思,坐在我边上,始终低着头。佛爷笑得特别开心:“年轻人,不要害羞,我认识你。”霆一愣,抬起头来看了佛爷一眼。佛爷更高兴了:“当然,是听他说的。”佛爷指着我,“我听说过你们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那个时候他找不到你,很痛苦!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状真实经历的态还不错!”霆被佛爷标准的普通话吸引了:“您讲汉语讲得这么好?”佛爷笑着:“我在北京学习生活了很多年,十世班禅大师在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学习汉语了。”
佛爷看着我:“怎么样?最近还好吗?”我摇摇头。佛爷很关注地:“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特别想哭:“我把我们的关系告诉父母了,现在和他们闹僵了。”佛爷很沉重的点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作为父母亲很难接受的。这个可以理解。”我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我是不是真的要下地狱?我很坏吗?”佛爷反而被我逗笑了,慈爱地看着我:“如果一个人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这个人就是有希望的。我说:“可是,我是这样的人。我的理智和情感总会有冲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觉得,我们除了爱情,也许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的选择对吗?我好像无法挣脱欲望的捆绑,不能凌驾于这些要求之上。这就象是酗酒的恶习或者吸毒的毒瘾,经常发作,又无可奈何!可能我永远改不了了,我天生就是这样的,死后我也许会下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