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问妈妈:“您是不是想把我送到医院去治疗?您看过美国的一部电影,叫《红伶劫》吗?您要是把我送到医院去,也许真的会永远失去我。”妈妈很冷漠的看看我,摇摇头。突然又哭了,边哭边说:“妈妈不会让你去治疗的,如果注定了改不了的话,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来吧。妈妈永远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儿、幸福点儿,只是太突然了,妈妈接受不了,好像天塌了……”说到这里,妈妈已经泣不成声。我倒是冷静多了,抱住妈妈说:“您不是总让我坚强吗?事情已经这样了,谁也不会想到的,我也不希望这样。可这不是我的选择和决定。我们一起面对吧,总要面对未来的生活。不过,我看您还是先别告诉我爸吧。等机会合适的时候,我自己跟他谈。”妈妈流着眼泪点点头……
我和妈妈又聊了很久,当我去给妈妈取面巾纸擦眼泪的时候,发现小卧室和客房相对的走廊上一个修长纤细的身影。我知道,那是霆。也许他一直在偷听,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为了避免尴尬,我有意装作没看见。正在这时候,保姆打开厨房的门喊:“阿姨,阿毛,吃饭了。”妈妈擦着泪:“知道了,放在餐桌上吧。”然后对我说:“你去叫他,和你一起吃吧。我不想吃了,要休息一会儿。想静一静,别勉强我了,我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准备。”没有办法,我只好同意,并把妈妈送回卧室去。照顾妈妈躺下,给妈妈服下了“心脑康和止痛片,我从妈妈的大卧室里出来,刚刚关上门,就发现霆在角落里看着我。他靠在墙角上,好像刚刚经历一场生死大难劫后余生般,失去了一切力气,就是那样靠在墙角上,急速地呼吸着。他看着我,一副被抓住了的猎物等待判决命运的神情,真让人钻心的疼。
我想起来在淳安医院里孙阿姨对我说的那些话,想起来她对我和霆的无奈和宽容,想起来妈妈那句“永远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儿、幸福点儿”的话,想起霆总是把我看成是女人,真的好失落。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错了?是我老缠着霆吗?是我太堕落和妖精了吗?是我为了自己的欲望伤害和拖累了所有的人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想。感觉好失败,情绪简直掉到了低谷。看着霆身心疲惫的样子,我不知道是该安慰他,还是让他来安慰我?不管怎样,我还是迎上去抱住了霆。霆也搂住了我,在他搂住我的一瞬间,我流泪了。这一次的眼泪和以往都不同。这一次的眼泪,甚至超过了我在上海的看守所见到霆时的眼泪。悄无声息,却包含了我和霆相爱以来,全部的情感。也就是这一抱,我似乎找到了归宿、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一切都会过去的,霆对我的爱也许是真实的,永远的。我和霆对视的时候,才发现霆也泪流满面了:“宇,谢谢你……”看着霆,我无话可说,但却突然萌发了想要霆吻我的冲动。我闭上眼睛,向霆献上我的唇。
霆的唇很热,有些干裂,但仍然让我陶醉。我好像在黑暗中看见一丝光明,在流沙中抓住救命的稻草。那是一种寄托;那是一种安慰;那更是一种幸福。分开后,我再次和霆对视。霆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难以诉说的深情。我明白那种眼神,我可以理解和体会霆的心情。我把脸枕在霆的肩膀上,任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下午,我一直陪着妈妈说话,和妈妈天南海北的聊天。当然最多的,还是谈起我年幼时候的往事。妈妈每次谈到我刚出生时,第一次看到我白白胖胖的小脸时,那种激动和羞涩,仍然难以释怀。妈妈谈起我成长中和妈妈一起经历的苦难和折磨,谈起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时的艰难和快乐,谈起我的身体经常闹病住院、甚至不能独立去厕所小便的痛苦。总之,我们谈起了好多好多话题,感觉竟然象是要生死诀别似的。趁时间还有,要把一生都总结了,不然就怕来不及似的。突然,妈妈说要给她的一位老同学打个电话,我回避了。但是我知道妈妈一定还有话没对我说完,所以就在客厅等着。果然妈妈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你和他好好在家,我要出去一下,找我的老同学聊聊。”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我真的好害怕妈妈因为心情不好出事情。所以:“妈,咱们再聊聊吧?”妈妈笑了:“不,你让我也散散心吧,我真的好压抑。我出去走走,会好一些。你不要管我,跟他也聊聊吧,他一直不敢见我,也许是不好意思见我。但他也许真的会对你很好,现在他一定也很难受,你跟他聊聊吧。我找同学聊聊天,宣泄一下对我有好处。晚上我也许回来晚一些,保姆弄好晚饭,你们自己吃吧。”我还是很不放心:“要不我陪您去,把您送到那儿我再回来?晚上您打个电话,我去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