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恼火了:“你说他和我在一起仅仅是为了还人情?你根本不了解我们之间有多相爱。”黄灿叹了口气:“你霆我把话说完嘛。你们相爱谁也没有否认,只是你应该尽量站在他的角度上多想一想。你给他六万块钱,表现了你对他的信任。在你也许是怜悯之类的什么想法,可在他看来,尤其是在他当时所处的地位看来,你对他的信任是不可思议的。然后你又供他上学,而且你有着自己的事业,这些东西都会给他带来压力!两个地位不平等的人怎么相爱?可能长久相处吗?如果他是真的爱你,并且打算和你长久相处的话,他只能尽量争取和你处在同一地位和起跑线上。这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无法离开和摆脱那个可怕的圈子了。也许一定的受虐,还会使他感觉这个世界更为真实。你知道心理学上的‘感官剥夺’试验吗?不管多么舒适的环境,一旦使他认为自己的真实感受被掩盖和剥夺了,他就会无法忍受的。你对他的爱也许太快、太热烈了。没有付出的意外所得,会让人不安心的。我和现在的男朋友在网上认识了这么久,始终是在交流思想。我自信我了解他,我会掌握分寸的。在享受爱情之前,首先要保证自己不会受伤。我知道该怎么办。”听了黄灿的话,我内心的触动很大。我想我也许真的要反思对霆的爱情了。
可不管怎么样,内心最为感性的抑郁和晦涩还是让我想到了那个自己也不敢面对的问题。看了看黄灿,已经开始打量我新居室周围的环境了。我鼓足了勇气,还是对他说了出来:“你知道吗?我有的时候经常会想到死。”黄灿被我的话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了看我,然后笑起来:“很正常,我们这样的人基本上都想到过死。有的时候死亡对于人来说倒是一种诱惑,也许真的是解脱的好办法。可谁知道呢?谁也没有从那边回来,说说死了以后的感受到底如何啊?我想起佛爷的预言,终于还是很艰难地说出来:“也许我知道。”黄灿怔怔地看着我,等着我后面的话。我虽然不忍心,但还是说出来了:“有一个活佛说自杀的人是无法得到解脱的,只能感受到没有尽头的痛苦。就好像是永远都不能惊醒的噩梦,要忍受尽未来际的折磨。”黄灿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惧和惊悚,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我继续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去陪陪他。不管什么痛苦和折磨,两个人一起面对,总要比他一个人那么孤孤单单得好。”黄灿低下头,我看见他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但是他忍住了,低声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我说话:“我的朋友,要是有一半你们这样的感情对我,我也知足了。”
第二天,黄灿去宣武区的一家咖啡屋真实经历的见他的朋友。黄灿要我和他一起去,我答应了。我们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可当黄灿透过窗子玻璃往里看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朋友已经在等候了。黄灿告诉我和他分开走,坐到邻近的桌子上去听他们谈话就好,我照办了。我要了一杯爱尔兰咖啡,才啜了一口,觉得比想象中的要苦很多,就干脆放在面前,不再动它了。听着黄灿和他的朋友高兴而激动的谈话,我却开始胡思乱想。我在很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小健和我家里的问题。说老实话,我已经开始构思死亡的实现了。看着黄灿和他的新朋友谈得那么热烈、融洽和投机,我不由得开始了我平日最为不齿的妒忌。我在心里想着,如果霆能活到现在,我们一定比他们幸福得多。这是我更加思念霆的状况,因为我已经完全接受了人有来世的观点。因为如果我不相信人有来世的话,我就更加难过,一刻也不想活下去了。一切都空洞、乏味而毫无意义,就象是被人扔掉的废旧轮胎或者过了期的盒装牛奶似的。相信霆还在另外一个空间活着,成了支撑我继续面对很多问题的信念和勇气,否则整个世界都会苍白贫乏,对我毫无吸引力和色彩。我赖以维系生存的爱情信息已经枯竭告罄,我的生命也只能成就无尽的痛苦和无可奈何的遗憾。
黄灿离开了桌子,向洗手间走去。我知道,那是他和我事先约定的碰面。我们将在那里碰面,避开他的朋友告诉我他下一步的决定和打算。我也装作去洗手间,在那里碰到了激情未消的黄灿。他很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对他的新朋友很满意,现在就要跟着他的朋友走了。过几天再安排过来看望我。我耸耸肩:“我无所谓。”黄灿笑了:“好了,试着为自己找些开心的事儿做。过几天我回来看你。他还在等着我呢,先走了。”说完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拥抱了我一下,就离开了。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的朋友正在结帐。然后毫不避讳地和他手挽着手离开了。他们刚离开,我就听到服务生和女迎宾在开玩笑说:“好恶心啊!你看见了没有?同性恋啊?”“会不会有艾滋病啊?好好用消毒水泡一泡那几个杯子。”“开什么玩笑啊?这种途径不传染的。”“哼哼,还是小心为妙。万一呢?得了这种病,只有死路一条了。不是好玩儿的,认真一点儿总没有错的。”听着他们夹杂着外地口音的议论,我真不知道该作何表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