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力民的预言果然应验了,没有五分钟,那个人就带着三四个人离开了,其它的人也都三三两两地走出来了。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在这样的场合下问出来,可又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所以还是问了出来:“大头仔,问你一个问题。”杜力民正在专心的看着离开的人,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听到我跟他说话,就回过头来:“啊?什么问题?你说吧?”我舔了舔因为天冷而干裂的嘴唇:“都说同行生妒,可你们之间的感情似乎都很好?这是为什么?”杜力民笑了:“你不会明白的,开始连我也不明白。背后整人,互相坑害的事儿在普通的‘渔场’里经常有的,在这儿确实不会有。”我瞪大了眼睛等着他后面的话,他却眯起眼睛来看着一个穿了浅绿色防寒服、稍微有些女气的人,直到那个人消失了,才回过头来对我说:“看见刚才那个人了吗?他是在这儿做的时间最长的,过了今年,就是第五年了。”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很奇怪那个人怎么会这么长的时间仍然可以安然无恙?没有受到那传说中恐怖诅咒的威胁呢?我正犹疑的时候,杜力民接着说:“普通的渔场里,好多人是走投无路才做MB,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可还有很多人并不是走投无路了,他们是看中了这条到来钱容易,好逸恶劳罢了。还有的是专门靠MB的身份打劫嫖客过日子的呢。外面的那些嫖客其实也没多少钱,所以MB也不好做,价钱地、行情差、供大于求,市场疲软吧?哈哈。所以在外面做MB,就要学会抢生意,惹人注意,还要学得厉害点,不然就要挨欺负,活该吃亏。”
我和杜力民一边往告别室走,一边听他说:“这个地方不一样,会员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地位。行情、价钱当然可想而知,‘货当然就得出色,不然谁要啊?出色的‘货’不可能有那么多,而且必须用一些把柄来威胁,这些个方面条件还都不错的‘货’才能就范。总是,还是摆脱不了‘威胁利诱’的老套路。所以这种地方的‘鲜货’总是供不应求,大家没什么好争的。而且这个客人的圈子作孽太多,有钱有地位的人胆子也就大许多,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在这做MB也就比外面要危险。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圈子里流传了一个说法,有一种恶毒的诅咒,谁也无法逃脱……”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说起这种诅咒,我就格外恐惧,赶快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我听说过。你往后说吧。”看见我心有余悸的样子,杜力民无所谓地笑了笑:“是啊,大家都觉得有一种威胁的迫近。金钱上不用发愁的话,不幸的命运就成了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所以表面上看起来,大家似乎感情很好,实际上是没有利害冲突的原因了。”
听到杜力民的解释,原本在我心中想象的那种MB之间也有情感的美好情感也破灭了。一切好像都是以没有利益和矛盾的冲突为先决条件似的。难道真的是我太幼稚了吗?我仍然在本能地排斥着这种充满冷漠和残酷的社会现真实好看的实,因为它不符合我的理想,会使我生的信仰和根基动摇,会使我迷失和茫然不知所措。我宁肯生活在自己的理想之中,没有仇恨、没有血腥、没有愤怒!爱能够更真切、更永恒、更纯洁!我在心里发誓,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找不到这种理想的情感,我宁肯到梦想中去寻找。也许得到不再是目的,一切幸福和感动的秘密就蕴藏在那寻找的过程之中?我承认我和残酷的社会格格不入,所以我变得喜爱沉浸在梦想和孤独的世界中,我可以有更多的思考和沉淀,把自己埋葬在有逻辑、有理性却不真实的思想和梦幻里,连一块墓志铭都不需要,因为我就是我,一个不能融入社会的怪人?一个多愁善感的庸人?一个承认被自己打败的懦夫!
就要回到告别室的时候,我和杜力民在门口听见两个路过的工作人员在议论:“就是这儿,两个都是同性恋卖淫的男妓。”“噢,真恶心!都有艾滋病吧?”“谁知道他们的!一个让嫖客烧糊了,还有一个让车碾烂了肚子,王师傅给收拾的。你想想吧,王师傅都恶心得吐了。”“是吗?王师傅见多识广的都吐了?看来是够恶心的。”“来参加追悼会的都是男妓吧?”“不知道,我看差不多,谁来参加这样的追悼会?”“恶心!要是我的亲戚,丢脸死了,我才不会来的。”“上面说了,让马上就烧,后天吧?按传染病处理。”…他们的交谈我和杜力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们都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杜力民突然咬牙切齿说道:“看见了吧?这就是当MB的下场!真他妈的,我说过了,死也别来干这个!干了这个,死都死不干净!”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别说了,你老这么说,那你为什么进来了?杜力民愣了一下:我?我开始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知道了也晚了。他们手里有我的照片,我怎么着都无所谓,我爸呢?让他和邻居们知道了,他还活不活?”我瞪着他:“就是啊,那你还老是骂什么?谁也不是喜欢来干这个!”杜力民还是哼了一声,似乎还在愤愤不平似的,而我却在回想刚才两个工作人员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