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接到了小健从深圳打来的电话,告诉我说演出快要结束了,希望我能够到深圳去。我以需要护送霆的骨灰回北京的理由拒绝了。第二天一早,我就坐车返回淳安去了。到淳安之后,我又去了霆的母亲的墓上。毕竟和霆的母亲见过面,不会象对他父亲的印象那样陌生和抽象。我坐在孙阿姨的墓前跟她说了很多话,总之是告诉她,我要把霆带走了,带回北京去和我做伴了。我会好好照顾霆,让她放心。在院子里我碰见了卢叔叔。卢叔叔问我去什么地方了?这两天到处找不到我。我就实话告诉他说去了霆老家的祖坟。卢叔叔觉得我有些不可理喻,也就没说什么。只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北京?我说既然霆的家就要消失了,我想先住几天再说。下午,我从殡仪馆的骨灰存放室领回了霆的骨灰。好在上次存放的时候,康康签的是我的名字,才能顺利地取到那个久违了的骨灰盒。这天晚上,我正凝视着霆的骨灰盒唏嘘不已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大头仔”杜力民打来的。他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对我说,小春和康康出事了,谷洪涛说一定要我尽快到上海来。我猜想可能是打架之类的事情吧?可听杜力民的口气却象是更糟糕的事情。再问什么,杜力民就不肯说了。
原本打算在霆家里住几天的,看来是办不到了。第二天一早,我就把钥匙交给卢叔叔,带着我收拾好的纪念品和遗物直奔上海。还是在康康他们的寓所里,我见到了谷洪涛,杜力民也在,却不见康康和小春的踪影。古洪涛一直在哭,而且看见真实好看的我来了,也不打招呼。尤其是和我眼神相对的那一瞬间,我真的被他吓坏了。确实,他的眼神已经没有灵性了,好像是神志不清的样子。房间里还有三五个年轻人,看他们的相貌和衣着,我猜想大概也是他们酒吧里的应招吧?大家看到我,都不认识,用一种好奇和窥测的眼神看着我。倒是杜力民看见我以后,赶紧走过来招呼我:“张哥,打电话的时候你在淳安吗?”我点点头:“这是怎么啦?”杜力民帮我提着箱子:“来吧,来吧,你先到里面来休息一下,我慢慢跟你说。”我跟在杜力民后面,在大家的注视之下,穿过客厅往他们寓所里最小的一件卧室走去。我看着刚才的情况,在心里猜测着,是不是小春移情别恋,跟康康走了呢?还是打架了?让治安上收容了?人很多很杂,我知道可能有些话不方便讲,所以杜力民才把我往安静地方领吧?
这间小卧室整理得非常干净,甚至是原来贴在墙上的那些明星图画也都不见了。在床头,挂了一幅欧陆风情的雪景油画。床罩也换了崭新的,一种浅鹅黄色底子上印着极漂亮的四方连续花纹,窗帘、枕头也都是一种料子。对着床脚的墙上还贴了一幅很大的圣诞老人彩画,还有各种颜色、晶光闪闪的塑料纸拉花围成“happy new year”和圣诞树的图案,用透明胶带固定在墙上。最让我吃惊的是开门的这面墙边上,竟然立着一组新柜子,而靠近窗户边上放了一张很长的布艺沙发,这在以前是没有的。杜力民把我的箱子放在沙发边上:“路上累了吧?我给你倒杯热水吧?”我正是在满腹狐疑,胡思乱想,急于想知道答案的时候,所以拦住了杜力民:“别,你别走,我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真实经历的”杜力民看了看我,走到门边把门关住,回来拉着我坐在沙发上:“康司令和小春死了。”杜力民的话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甚至以为他是在趁乱跟我开玩笑,或者是我自己听错了:“什么?”杜力民沉吟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康司令和小春死了。”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心脏好像被一只健壮有力的大手突然扼住了一样,甚至呼吸也无法继续维持。我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小春可爱的面容,还有我临上车去淳安时候康康的叮咛嘱咐,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人,怎么一下子就死了呢?我还是无法相信:“为什么?”
杜力民看了看我,自己却掉下眼泪来了。看见杜力民的样子,我心里知道完了,康康和小春看来是真的出事了。杜力民虽然在掉眼泪,却倔犟地抹掉泪水,甚至不愿意承认那是在哭,他故意做出万分镇定的样子:“意外,说起来都是意外。”我就让我更难相信了:“意外?怎么回事?车祸吗?火灾还是溺水?”杜力民苦笑了一下:“你别猜了,都不对。你不会想到的。你等一下,”他站起身来,开门出去了一会儿,端了一杯热水回来,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又坐到原来的位置上,看着我。我想起了麟哥,想起了阿素,想起了霆,眼前有是康康和小春?难道真的是那个什么恶毒的诅咒在作怪吗?胡思乱想的时候,我不由的觉得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浑身悚然,甚至真的打了一个冷颤。也许真的是宿命吧?永远无法摆脱冥冥之中为你签订了的厄运?我想哭,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哭?甚至连哭的感觉也找不到了,只是感觉到身心的疲惫使我再也无法面对什么变故,好像突然间丧失了所有的信心和勇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