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我母亲都在这次地震中,走了……”这一句话,蕴含了让人心碎的力量,从余叔口中说出。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呆呆地站在那里,任凭余叔低着头,抱头哭泣,可是我没有任何办法去安慰他,母亲和儿子,这两个亲人可以说是一个人的命脉所在,就像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失去母亲之后的日子,我不敢想象,没有勇气去想,此时的余叔却要承担这样的伤痛,来自于两个亲人灵魂的消散。
他为之努力的一切,却在一场天灾中都失去了,到底要多么坚强才能够面对这样沉痛的打击啊!
许久,久到周围的空气都已经被余叔的眼泪打湿,余叔倏地站了起来,一把抹开了脸上的泪水,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松,我们准备准备,过几天就去北京吧!”
虽然明显知道余叔心中的伤痛不会一时半会儿就好起来,可是我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跟他一起走,在他以后的路上,至少孤单的时候一直有我在他身边,不会让他感到一丁点的寒冷。
余叔在这个美丽的小镇上,几乎人人都认识,当然,除了那些志愿者们,关于余叔的事,好多人也都知道些。我在那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傻,在找不到余叔的那些日子里,竟然没有在他的家乡打听一下,笨蛋如我,有时候当局者迷,脑子乱的时候,很多东西想不到。
余叔是恢复了他的笑脸,可是也许大多数认识他的人知道,那些笑容都是送给未来的日子的,以往的事情都过去了,再追忆也只能是记忆的碎片,不能重新上演,如果不能够笑对未来,笑对生活,那么活下去,再没有任何意义。余叔是个心里明白的人,他不会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不肯前行,他的选择是对的,总有一天,他脸上的笑容不再是勉强,而是发自内心,那个时候,或许,伤口已经愈合,他才是真的幸福。
我一直陪在余叔的身边,在确定了去北京的时间之后,我给家里打了电话,告知了他们我的打算,我并没有说出是跟余叔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去打拼,那样,父母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毕竟他们不认识余叔,也不知道我的将来会怎样。我编了个善意的谎言,说是以前在深圳的公司在北京的分公司,领导找到了我,想让我在北京负责一些事情,我妈并没有怀疑我的话,尽管她很想让我去三叔那边探个底,然后再决定他们是否会去北京做生意,但是考虑到我的前途,她还是答应了我。
这件事,我也告诉了余叔,因为我决定在去北京之前要回家一次,跟余叔一起,到时候余叔可以是我的领导。余叔虽然对我的谎言有些不认同,在听了我家里的打算之后,甚至还产生了让我去我三叔那里工作的想法,但在我死乞白赖地请求之下,余叔最终还是拗不过我,唉声叹气地答应我,替我过父母这一关。
在余叔的心里,或许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谎言,只是我的任性让他无从选择,他没有什么想法。可是对我来说,这一次的回家,却让我紧张无比,我很爱余叔,有时候下意识的动作,甚至已经超越了长辈与晚辈之间的感情范畴,这些我都知道,可是跟余叔的相处基本上都是单独的空间,我并没有刻意去收敛,甚至在余叔的容忍之下,越界的事情越做越多。
这一次,面对的是我的父母,我在心底一直盘算着,要如何克制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因为这些小细节我已经习以为常,要刻意去改变真的很难。所以在回家之前的几天,我针对这些事情,提前做了个小小的预习,不过余叔并没有发现我的这些个小动作,每每我神经兮兮地一个人偷笑的时候,他总是瞪我两眼,再笑一笑,摇摇头不再言语,或许在他心里,我这是要去北京之前兴奋的征兆,毕竟我还年轻,在面对一些未知的事情的时候激动一下是很正常的。
回想这几个月,恍如隔世,当初来时的心切,地震时候的心急,地震之后的心慌,一切的一切,都让我仿佛过了一辈子一样的长。
我跟余叔讲了在映秀认识曹莉的事情,余叔一个劲地怪我太傻,这么好条件的女孩子,竟然让我给放走了,我心里暗暗吐槽,余叔,我心里爱人这一层只有你的位置,其他人挤也挤不进去。余叔说归说,但是在听到曹莉还会等我的时候,就笑嘻嘻地跟我说,反正曹莉也是北京的,到了北京的时候,或许真还有机会见面,那个时候,他可不许我再拒绝这么好的女孩儿,到时候会给我当个月老,帮我牵线。
我一听余叔这打算,顿时有些慌了手脚,曹莉家就是北京的,如果真的在北京再次见到曹莉,那可真是糟糕至极,余叔这乱点鸳鸯谱,肯定会坏事。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之后,还是觉得不可能,北京那么大,两个人在互相不知道对方消息的情况下,得有多大的缘分才能够见到面。想到这里,我还是大为放心地安慰自己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