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堂掉入地狱也大概就这样了,电话打了无数遍,没有回音,我近乎绝望,当时消息上报道地震等级是7.8级,堪比78年的唐山大地震,汶川又基本上是个四面环山的闭塞县城,这样的情况,让我的内心无比恐惧。
虽然成都距离汶川九十多公里,但在这样的地震影响下,也是有很多地方受到波及,成都一片混乱,我在人群之中茫然地走着,看着一张张焦急的面孔在我面前穿梭,他们一个个都是拿着手机,拼命的在往外打电话,但基本上没有打通的人,整个西南地区的交通近乎瘫痪。
慌乱之中,我记得余叔说他有事要来成都,一想到如此,我只希望余叔真的是有事,会提前来到成都,那样的话,距离震中远了,也相对会安全很多。
无数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反复上演,这里的很多人都慌乱地匆忙地在大街上走来走去,也许他们跟我一样,担心着亲人的安危,却得不到任何消息,一筹莫展。
我的内心再一次陷入了失去余叔的那种恐惧之中,我最亲爱的余叔啊,你为什么要让我饱受折磨,如果我没有得到你的消息,如果我还是把你深藏在心,也比现在这样,你身处险地,我无从所知,束手无策要好。为什么当我快看到光明的时候,你却让我再一次陷入黑暗,这无边无际的心痛,我到底要承受到什么时候。
那天下午,我匆匆地找了个宾馆,放下了行李之后,就跑遍了那几个有汶川方向来车的汽车站,虽然希望渺茫,可我不想放弃,一直到深夜,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宾馆,彻夜难眠。
余震来了很多次,不过成都这边的人已经安定了下来,大多数的信息都来自于汶川,映秀这些地方,我一直在关注着新闻直播,希望在电视上能够看到那个身影,这种希望渺茫的事情,虽然有些傻,但那时的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办法,电话也打不通,各种通讯中断,晚上我才想到了家里,我妈一定也非常担心我的安全,可是现在没办法联系到她。
只有亲身体会,才知道那一场灾难到底有多让人绝望,道路中断,通讯的暂时中断,再加上从前线不断传来的阶梯型增长的伤亡数字,每一个数字都让人心寒,我不确认余叔在不在这庞大的数字里面,看着直播,我以泪洗面,不知所措,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这么通过,心痛的犹如刀绞,因为我从来没有失去过亲人,从没有体会过这种痛。余叔对我来说,是我至亲挚爱的人,我不敢想象,假如余叔真的彻底离开了我,我会伤痛到什么程度,至少现在,对余叔的再一次杳无音讯,我的痛刻骨钻心!
有一阵子,我还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来成都,或许余叔会在我到这边之后就离开这里,去北京。
总之,5.12那天,我失去了自己。
第二天,我还是双眼通红地盯着电视直播,在寻找着那个我熟悉的面孔。我的心已经冰冷地让我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是我现在连流泪都流不出来了,泪干了,心碎了。
第二天的新闻上多出了“众志成城”的口号,这个口号让我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既然得不到老余的消息,那就当个志愿者,去救助需要救助的人,或许他们的笑脸会让我内心的伤痛稍稍抚平一些。下午的时候,通讯恢复,第一个接到的就是我妈打来的电话,当她听到我没事的时候,着实放了一颗心,让我能回去就早点回去,她现在对四川有一种莫名的排斥,这个让她儿子处于危险之地的地方。
第二个接到的电话是张继打来的,我走之前跟他说了要来这边找老余的事情,可不想就遇到了这样的灾难,确认我没事之后,他也知道了我再一次失去了老余的消息,在安慰了我几句之后挂了电话。
第三个电话是徐放打来的,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问了我一句,问我要不要做个志愿者去汶川救助那些需要救助的人,我说当然愿意,然后他就说让我在成都等他,他会尽早赶来。
看来徐放也联系不到余叔了,或许他跟我一样,都想要在这茫茫的人海中,片片的废墟之中找到奇迹。
每一天的伤亡的数字都让人触目惊心,虽然有些生还的奇迹,可那些毕竟都只是少数的存在,过了黄金救援时间,能够活下来的少之又少。
我的心中一直有个不灭的火烛,那是对老余活下来的希望,这盏火烛,它虽黯淡,却让我不曾放弃。我不愿去相信余叔的离开,不愿失去对余叔的希望,或许徐放的心思跟我一样。
在地震一周后,徐放到了成都,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跟他随行的还有一个30多岁的男人,是个有些发福的胖子,长的跟张继是一种类型的人,那时的我没有心思欣赏这个圈里的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