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余叔扶着我,要让我躺下,可是我舍不得,我抱着余叔的胳膊,有气无力地说:“叔,你抱抱我,我冷。”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为什么会那么矫情,如果让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待那个情景,我一定会充满不屑,充满鄙夷。可是坚强如我,也只会在老余面前原形毕露,把一切弱点都暴露在他的面前,那天我的感觉很强烈,老余这一出去可能就不会回来了,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预感,那种强烈的预感让我忐忑不安,我怕再也见不到老余,我怕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傻孩子,叔不是跟你说过嘛,叔又不会插个翅膀飞走了,叔现在欠你的,还不完的话,叔是永远不会走的!”老余无奈地抱起了我,他怕弄疼我,再把接上的肋骨弄错位,就那样悬着抱着我,轻轻地抚着我的背。
余叔啊,你可知道,我怕你的这份歉疚,会成为我们之间的枷锁,如果说我替你挡车,让你心怀歉疚,那我会恨死我自己,你的歉疚我真的不愿意去面对,那到底会转变成怎样的一种情分,我无从所知。
余叔安抚了我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病房,离开之前,他回头给了我一个微笑。
……
余叔真的离开了,彻彻底底的离开了,他从出了病房的那一刻,我的预感就已经在冥冥中发生,只是我不知道。
那个夜晚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到比一年都还要长,余叔走后,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孤单的感觉顿时侵袭了我的灵魂,让我有些期待余叔赶紧做完饭回来。
等待,是永远的伤痛。几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见余叔的身影,我有些着急,翘首以盼地看着病房的门,期待着下一刻,那道门会突然打开,余叔从外面走进来,一如既往地对我温暖地微笑。
我甚至几次都想站起来,一个人走出病房,去找老余,可是胸口的疼痛感让我撕心裂肺的难受,有一个值班的护士看到之后,进了病房,把我臭骂了一顿,让我安生下来,省的肋骨再错位断了。
整夜的不安,让我失眠了,尽管极度劳累,可是我睡不着,老余没有回来。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张继来了,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看到我一个人眼睛通红地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
“靳松,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晚上没休息好么?”张继在床边坐了下来问我。
“余叔,余叔他没有回来……余叔他没有回来……”我喃喃地说,眼角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在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疯狂地顺着我的太阳穴,我的鬓角,落在了病床上,我那一颗期待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碎裂,崩溃散落。
张继有些不解地看着我哭,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我的一些事情,他知道我在运转中心每天下班都要去帮老余干活,我也经常跟他提起老余,所以他知道老余对我的重要性,此时从我口中说出老余没有回来的话,他也是有些奇怪。
老余不止那天晚上没有来,他消失了,他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在医院的一个月是张继每天照顾我的,张继过年也没有回家,他一个人没事,就过来照顾我,在过完年之后,他更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我和他都在调岗名单里面,公司知道我负伤的事,张继给我申请了工伤,所以我可以安心养病,等病好了再去上班就可以了。
可是我没有一丝的兴奋,巨大的失落感一直笼罩着我,让我无法前行。老余他真的失踪了,我心里仅存的那一丝信念让我坚持到了病好的那一天。
我迫不及待地找到了货场那边,可是那里的人已经换了一遍,老余以前的同事都在过完年之后没有继续在运转中心干下去了,他们没有来,也就是这唯一的一个线索也断了,我无从打听老余的消息。
我想去找徐放,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徐放在哪里工作,老余以前在深圳住的地方我也没有去过,一切的一切,都仿佛结束了一样。老余,他就像是一个我生命中的过客一般,匆匆地来,在我心中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之后,又匆匆地离开,他离开了,留下了满是伤痕的我。
最后一夜,最后一个拥抱,最后一个微笑,最后一个背影,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脑海中,成为永恒的带着伤感的回忆。
张继后来找我谈过,我对他没有丝毫掩饰,我对老余的感情,都告知于他,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张继的为人我相信,他不会随便说出我的秘密,再加上我的性格很直,认为需要解释的事情就去解释。
张继并没有对我产生什么反感,因为他也是个TZ,这个惊人的秘密如果放在以前,我或许会大吃一惊,可是放在现在,我也只是把它当做朋友的分享,很平常的一件事。他还对这件事表示惋惜,说TZ间的感情很不容易,要面对世俗的各种挑战,面对周围怪异的目光。张继是我认识的第一个TZ,也一直是我的好朋友,可能是同样的取向吧,他对我一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