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饭,小松的小叔,就暂且称他做“老靳”吧!事实上,那几天在家里我都是这么叫的,尽管一家人都是靳。但我的年龄跟小松的小叔最接近,所以有些事情也说得来。
老靳对小松的婶婶和堂哥交代了一句:“我和老余出去走走,小松他们如果早些回来的话,你们跟他娘儿俩说声。”
“哦,知道了。”小松的堂哥应声。
“去哪?你看那小松精神都快垮了,你还把老余整出去干啥?不是找事儿么?”小松的婶婶在厨房嚷嚷道。
“女人家管那么多干什么!”老靳甩下一句话,就跟我出了门,背后一阵嘟囔嘀咕声。
老靳开着自家的车,我有些担心地问了句:“要不还是走着出去吧?都喝过酒,有交警就岔了。”
“没事,有交警也没事,小松他姑父在交警大队还是个头儿。再说大过年的,交警也不会出来查岗的。”老靳坐在车里,看着兀自站在那里的我说道。
我也没犹豫,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中国这社会背景就这样。
一路上,我和老靳都在沉默中,他也不言语,自从我上车,他开着车开了二十多分钟,已然出了市区,到了农村的路上,最终停在了一个小山包的下面。
“这里以前是我们的老家,现在是高速公路。以前我经常带小松他们上岭上捉蝎子,打兔子、野鸡、獾这些东西。”从车上下来,老靳看了看眼前的景色对我说。
“老靳,你把我带来这里是想要说什么,直接了当的说吧。”虽然老靳对小松很好,但是他今天早上的话,让我倍感警觉,心里一直在犯嘀咕。
“走吧,我们上岭上去。”他没有回答我,而是顺着山包脚下的小路开始往上面走去。
我只好跟着他也走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我和老靳站在了山顶上,山的一侧是高速公路,另一侧是华北平原一望无际的麦田,这个小山包显得特别突兀,而站在山顶上,看着周围的景色却是心旷神怡。北风凛冽地吹着空气中的阳光,仿佛要把所有温暖都吹走一样,山上枯黄的草木,让我想到了小松那时候的心情,或许他就像这草木一样,在等待春天的希望吧。
“老余,你待见小松吗?”沉默了老大一会儿,老靳问我。
“不待见他我会大过年来他家里吗?”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我有些没有底气地说道。
“其实我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它不被世人所承认,见不得阳光,但却能让人刻骨铭心。”老靳看着西边天空午后略微下沉的太阳,说。
“你猜到了?”我的心里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其实我也怕,这几天在小松家里,我也考虑过将来小松这边的情况,如果出柜了会是什么情景,但没想到还没过几天,甚至这个想法都还没有暖热,老靳就已经提了出来。
“柏凉(小松的堂哥)跟我说的,他们兄弟俩无话不说,在我二哥住院的时候,小松就心事重重,刚好柏凉也在家,就把自己这些事告诉了柏凉。你别怪柏凉跟我说这些,因为我们父子知道彼此的脾性,才会彼此互不隐瞒,小松这孩子,我看着他跟柏凉长大,从小二哥对他特别严格,也造就了他有点缺失父爱的青春,这几天的接触,让我知道了他为什么那么依赖你。老余,既然话都说开了,你也不用担心,小松没对你说过我,他一向知道我是个开明的人,事情发展到了如今,以小松的脾气,我知道,硬生生的拆散你们俩,会要了小松的命。所以,如果将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老靳转过头,看着眼中充满担忧和迷茫的我娓娓道来。
此情此景,我的鼻子不禁有些酸,扭过头,红了眼睛,并不是我脆弱,而是此时此刻的心情太过于激动和辛酸。我想不到,小松的心事被他小叔和堂哥知道了之后会是这样的情形,因为在中国,在一般的家庭,要接受这种事实,都要经历一个涅的过程,何其复杂难过,尤其是亲戚们,光是闲言碎语都能让当事人的父母承受不住吧。
“谢谢你,老靳!小松,我是不会放手的,我们经历太多磨难和坎坷了,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我有些激动地擦掉了泪水,笑着对老靳说道。
“好好珍惜小松,我这个侄子,我知道,是个特别重感情的孩子,认定一件事不会轻易放弃。虽然你和他的关系一直在进步,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对我二哥二嫂坦白,这个犹豫不决的关头,再加上我二哥的突然去世,对他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们现在都得提高警惕,防止他做傻事。我看的出来,他既不想放弃你们的感情,也不想再伤自己亲人的心。”老靳蹲了下来,继续看着西边的太阳,眉头紧蹙。”
“ 其实此时此刻我并不单单纠结于小松的问题了,因为有了老靳这个突破口,小松那边我也有了信心让他暂时走出自己的不安和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