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我才开口问她:“我们去北海公园吧?虽然没有夏季的凉风,但冬天景色也挺好的,现在湖面估计还结着冰呢。”
“好,你说去哪里都行。”阿春也没拒绝,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几根头发,转头笑了笑,宛如一个刚刚恋爱的小女孩一般,她的眼睛清澈透明,仿佛已经放下了所有烦心事一般,让我一时间竟然有些发愣。
不过,这一愣倒是很快被手机铃声给打断了,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是小松的,今天怎么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这才八点多,平日里这孩子但凡碰到能睡懒觉的时候,绝对会睡到十点以后才会起来的。
“我接个电话,你在这儿等我下哈。”我对阿春说,她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接通了电话,那头直接传来了小松的恸哭声,我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他这一大早就哭的这么伤心,肯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了,仔细想了想,别是他父亲出了事。
“怎么了,怎么一打电话就哭起来了?快告诉叔,发生了什么事。”尽管心里猜测,但还是不敢去多想。
“叔,我……我爸,我爸他,他走了。”这一句磕磕绊绊的话,随着他抽噎的声音半天才说完,却让我的心里顿时就如同被一个千斤巨石砸了下来一般沉重。
“不是昨天打电话还说病情好了很多吗?怎么会这样……”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都怪我,都怪我太着急了,昨天晚上给你打完电话,我妈说今天让我见一个女孩儿,看我中不中意,我没同意,说,说过完年再说这事,反正我是不见,我爸在旁边说了两句,我还是没同意,还顶了两句嘴,但是后来一想我爸病还没好,就没敢继续顶嘴,自己回了屋子,谁知道今天早上起来……呜呜呜呜……”他已经泣不成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谁身上,谁都会自责后悔,况且还是我的小松,他一向对这种自己做错的事深埋在心,久久不能释怀,而且这次还是他的爸爸。
“人死不能复生,小松,已经发生了,就去面对吧,不怪你,这病我知道,以前,以前我一个故人也是这种病,说走就走了。你别过度伤心,你母亲此时肯定也特别难过,如果你们两个人都伤心难过,谁去处理你爸的后事呢?你现在得振作起来,是个大人了,就要负起责任,让你爸走好。”想着小松在家里的心情,肯定不好受,我的眼中也浸满了泪水,他伤心我也不好过,我不愿看着他难过,但是男人总是要有担当的。想到这里头真的阵痛起来,我捂着头蹲在地上,想着怎么处理。
“……叔……”他仿佛失语了一般,呜咽着,叫着我,我能理解他那种感情和痛苦,当初地震,失去小壮壮和母亲的时候,我也一样,后悔自责,甚至都对生活失去了信心,而那时,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依靠,直到小松出现。但此时小松却不一样,他还有我,我是他的避风港,是他失去了所有之后,唯一的一个港湾。
“小松,无论何时何地,都有叔在。叔想了想,不准备在北京过年了,我去趟你们家,我太担心你了,傻孩子,你等着我,我不想让你承担一切你感觉承担不了的东西,所以我跟你一起承担,你懂么?等着我。”听着电话那头他的哭声,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他,他此时已有心结,如果不能及时解开,会出大问题的,除非是我亲自去找他,否则,我真的担心他会做什么傻事。担当是得担当,可是面对有些问题,再多的担当也承担不起,反而会被压垮。
“叔……叔,我,我等你。”
“好,那你先别哭了,回家吧,跟你妈,还有你的叔伯们商量一下怎么安排你爸的后事,当个大人,别让他们瞧不起你,让你爸体面的走。”我有些沉重地说,头疼的厉害。
“嗯,那我先挂了。”小松止住了哭声,挂了电话。
哎,事情总是在有所好转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本以为小松可以开开心心的过完年,然后回北京来,却没成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轻轻拭掉眼角的泪水,眯了眯眼睛,又揉了揉阵痛的脑袋,站起来转过头,看到阿春竟然就站在我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阿春,过年得委屈你一个人在这里了。”突然经历了小松失去父亲的这一幕,看到阿春我竟然也有些于心不忍,她毕竟是壮壮的母亲。
“我知道,你有事就去忙你的,不用管我,这几年我也就这么过来了,什么都习惯了。”她说着说着,眼角竟然又有了泪花,我一时间更加的内疚。
“年货我都买好了,全部放在你旁边的屋子里,今晚上,鞭炮先别放了,对联也别贴了。”对联在小松家里的习俗是亲人去世三年以内都不能贴,所以这边我也不会贴的,鞭炮也一样。
“我都知道。”她低下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抬起头,挽了一下头发,勉强的笑了笑,又转过头看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