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缩手,长海叔却已经看见,伸了个懒腰。
“叔,不好意思,把你弄醒了。”我忙打着招呼。
“嗯,没事!”
“早知道让你多睡一会儿,叔!”看到长海叔没有介意,我心情坦然了许多。
“咋说这话?宝啊,今晚叔没见你开心过,只要你高兴,叔都依你嘞!”
煞那间无言以对。不能再解释了,真的会越描越黑。
我似乎行走在飘渺的宇宙,耳边的水声就是那条璀璨的银河。只有长海叔炽热的体温,告诉我现在他是醒着的,而这一次的接纳,是真的。
“几点了?”
“十点了,叔!”
“哦,躺了都一个半小时了。宝啊,刚才是八点半上来的,你说是八点,嘿嘿,吧台上有钟,我都看见了!”
我脸颊一红,看来下次不能撒谎。
长海叔垫高了枕头,歪着脑袋侧身躺着,眼睛越过我的遮挡,看向电视屏幕。包房里光线晦涩,充斥着迷离的情调,如池水上蔼蔼升起的雾气,熏暖了本已收敛的欲望。怕打搅长海叔的酣睡,刚才已把电视音量调到最低,现在房间里除了汩汩的水声,就是我紧张的呼吸,虽然尽力克制,还是没法掩盖,因为心跳得那么热切,就像刚历经激烈的冲刺,怎能即刻收住脚步?
“宝啊,咋看着我不说话?”长海叔注意到我的紧张,回过神来笑着问我。
“我没啥说的,等你先说。”
“我有啥说的?看看电视呗!”
“家里没电视啊,非得出来看?”
“不看电视看啥?嘿嘿,听你讲故事?”
“讲啥故事?你就不能说说啥的?”我都有点语拙了。
“整天在一起,还有啥说的?”长海叔一边回答,一边又瞄上了电视。现在是广告时间,一位清纯的美女脱下雪白的连衣裙,舒服地泡在浴缸里,然后夸奖身下洁白的卫浴。
不能再分神了,我决定切入主题。
我词穷语竭,已经不知如何表达。如果只是包容,我岂不正在重返迷途?长海叔,我需要你真切的呼应,你要和我有同样的心动,同样的渴求,就如原始的松林坚持守候消失的季风,然后,以震耳的涛声,轰隆隆地,遥相呼应!
可惜没有。没有迹象表明成功指日可待。太难了,好像依然没有一点进步。
“真的舒服,宝啊,你要叔讲几遍?嘿嘿,咋老是问叔这些事?”
长海叔幽幽地说道,仿佛一位回心转意的老师,不忍再次批评那个信心丧失殆尽,行将辍学而去的留级生。
看着长海叔憨厚的笑容,我不禁心海解冻,暖意融融。这回是真的,我反反复复扫描长海叔的眼睛,除了真情,没有看见有什么隐藏。
长海叔眯缝着眼睛,嘴上不依不饶。我一听话里有音,装作来气要猛然下手。
“叔,你老是挖苦我!”
“哪里舍得?嘿嘿,宝啊,看你闷了一晚上,这会儿才爽气一点!”
“叔,你没听清我讲的话,我问你以后可不可以,是指要是你和那个顾红菱结婚以后,我还可不可以和现在一样?”我索性和盘托出,即使得到不想要的回答,我也可以耐着性子和他慢慢地磨到改口顺我心意。
“谁说要和她成亲?”长海叔竟然失口否认。
我却吓了一跳,呆坐一旁。长海叔,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和顾红菱柔情蜜意远近谁人不知,今晚你却如此言不由衷?想想你自己吧,顾红菱才小病几日你就主动前去嘘寒问暖,鱼虾滋补堆满床前!你家秋收请客也是顾红菱买菜打理层层把关,俨然一副女主人委身先行熟悉环境的姿态,尤其是你手机里的秘密——“红菱”!代表什么?代表一种占据,一种厚爱,一种心仪,甚至是理所当然的获取,多露骨啊!怎么就这样轻描淡写了?安慰我吧!持续地安慰我吧!直到我懵懂地踏进你婚礼的宴席,再告诉我事情只是出了点差错,最终只能将就成真了!
我把手收回,空握着拳头,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手心里隐隐全是汗珠
注意到我神情发呆,长海叔伸手扳住我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说:“咋啦,叔又说错啦?嘿嘿,不看电视,光盯着叔看个没完,叔哪里好看?”
“好看,你全身都好看!除了骗骗我,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说,你以为我还是五岁啊?”
话一出口,竟然有点进入状态,要是五岁该多好啊,可以整晚趴在你肚子上睡觉,没人会赶我下来。可是现在,能够住在你小屋里的日子都已经屈指可数了,因为,冷峻妖艳的顾红菱一到,江堤边那粉墙黛瓦就要改换门庭了……
“豁,又生气啦?叔哪里骗你了?”长海叔向我探了探身子,如一头海豹笨拙地挪近一座冷漠的雕塑,“叔骗你干啥?你说顾老师的事情?早着呢!别听那个老太婆瞎说!宝啊,看你这副嘴脸,外头人见了还以为叔在欺负你,嘿嘿!”
“做了就做了,有啥抵赖的?你以为我整天忙得死了,还有闲心去关心你这件劳什子事情?”话一出口,心里就惴惴不安。每次开讲这个话题,都要自我粉饰一番,不知长海叔有没有看出我的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