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长海叔,我们甚至没有必要相识。江圩就是一块磁石,对我的吸引仅仅来自长海叔个人的光辉,而不是他或许会重组的家庭。请不要拿长海叔来压我,就算我可以适度通融,也不能违背诸多原则。如果我选择回避,是否意味着来年在长海叔温馨的小屋里,我将受到女主人的冷眼相待,让我难堪不已?
我可以不去!想到这里,心底竟然蹿起了豪情。也许我永远都得不到长海叔,而你却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结为连理。我的追逐万分痛苦,你的获取却轻而易举。但是,我只是败给了世俗,而不是败给了你!世俗如万古横亘的冰川,掩埋了雪莲萌芽的希望,只能周而复始地期待热带的季风,有朝一日能消融千年的沉疴。而你却尽享肥沃的土壤,在蜂飞蝶舞的花园里恣意开放,这就是世俗给你的胜利。
但是,被埋没的,恰恰是最惊艳的。我确信。
初阳已突破朦胧的晨曦,挂在窗户的上方。窗外的鸟鸣,如我取取舍舍的心情,焦躁而烦乱。屋里是多么奇怪的一幅场景,原本是我的彻查对象,现在却成了座上宾,除了催人泪下的申诉,还要求我燃情相助。我心中隐隐约约的对手,却堂而皇之地充当说客,而唯一联系的纽带,却一直想置身事外。长海叔!如果你看见我现在难言的决断,你是否还会为此向我嘱托?
快到上班时间了,楼下开始热闹,车辆和人员川流不息地涌入,走廊里有了最新的谈资。思考良久,我作出决定,既然当事人对于询问笔录有所争议,不如就地重做,以明了对方的态度。我叫来稽查股长,以最专业的水准,重写当事人的口供材料。
看着顾家兄妹走去了会议室,我突然没有了吃早饭的欲望,现在应该好好想想工作。总觉得有一股暗流在水面下涌动,但是没有看见波涛,所以找不到源头,也看不见去向,如果一直隐忍不发,是否意味着我将承担不作为的指责?我决定找王健谈一谈。
看到我略显严肃的表情,王健有点疑惑,拿出了笔记本,作状记录。
“王健,我想知道你和三驾马车顾老板夫妇的私人交情,请你直说,不要回避。”我单刀直入,没有绕一个圈子。
王健有点吃惊,原本看着我的眼神明显涌现出一丝慌乱,但是这股惶恐没有弥漫开来,而是立即被他收敛,稍作犹豫后,平静地回答我说:“没有私人交情,只有工作关系。”
我知道他会抵赖,所以并不意外。虽说找他谈话有点打草惊蛇的意味,但是,不管这几个月彼此相处得如何,他毕竟是一位有着高学历的税官,即使有过小小的徇私渎职,骨子里又喜欢攀附权贵,我也不愿看他陷得太深,我还是要给他来一次劝诫,警醒他及时回头。
“据我了解,你和老板娘巫红芝私交不错,经常来往?”我一语点破了其中的关系。
“你听谁在瞎讲?没有的事情,男男女女都有家庭了,哪有这等事情?李局,到底谁在造谣啊?”
“哦,我不是指男女私情,你别误会,我是指私交,交情。”
“私交也一般呀!以前陪巫局去吃过几次饭,别的啥也没有!”
“王健,你是专案组成员,你知道工作中应该注意的立场,私自走漏消息,不仅对于侦办的案子不利,还会引起对你自身的违纪调查,请你要注意分寸!”
“没有啊!谁在嚼这等口舌?李局,你就明说了吧,我走漏啥消息了?”
王健盯着我看,没有一丝胆怯。
气氛有点紧张,我揣度着是否应该把话挑明。虽说调取他的通话记录看起来有点触及隐私,但我也有充足的公务理由。如果暗示已经起不到作用,看来我只有明说。已经有同事在走廊的窗外来来往往走过,我决定抓紧时间,坦言相告。
“你昨天中午给巫红芝打电话了?”我一字一句地讲清楚,注意他的反应。
“昨天中午?让我想想,哦,是打过一个电话!”王健装出很困难的竭力思索了一番,然后恍然大悟的回答说。
“电话里都说了些啥?”我紧盯不放。
“没说啥事,就通知她今天要过来做材料,别的没说啥啊!”
“就这么简单?”我着重了语气。
“是呀,没那么复杂啊!”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要啰啰嗦嗦讲上九分钟吗?”
王健有些愕然,表情瞬间凝固,眼神有点萎靡,没有了辩白的兴致。良久回过神来,语气低沉地说道:“李局,你在调查我?”
“没有正式调查,是善意的关心。我只想强调一点,请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别和她走得太近。记住,此次不究,下不为例!”
“知道了。”王健收拾起笔记本,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身,问了一句:“李局,刚才我看见顾雪生在你办公室,他来找你?”
“是的,现在去了会议室做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