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健呢?”
“才走不久,他没喝多,可以开车。”
“早点歇息噢!明早还要上班。”
我关照完一句,往楼上宿舍走去。
宿舍很久没睡过了,床铺有点灰尘的味道,只能临时搞起了卫生。一边收拾,一边暗想早知道深夜疯忙,怎就没想到刚才临走时向长海叔要来他家钥匙!一想起那温暖如春的小屋,我立刻来了精神,是啊,我可以睡在他宽大的床上,裹着他那条淡蓝色的被子,闻着被子上所有他的味道,还有那只厚实的枕头,甚至,还可以穿着他那松松垮垮的大裤衩,在屋里惬意地走来走去。
怎么当初就没想到?真的后悔死了!
无聊地把床单一抖,一件亮闪闪的东西滚落到地上——晶莹剔透的松脂球,孤零零地,发出疲惫的光泽……
附远方的心设计的封面
一晚上睡得很不踏实,总觉得诺大一幢办公楼就住我一个,实在显得过于寂寥冷清。将近半夜开始起风,潮湿的海风夹着腥味一阵紧似一阵,猛地掠过树梢庭院,绕着墙壁屋檐四处乱窜,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恍若夜游猫狗胆怯的哀号,又如孤野游魂在恣意狂欢,最终带来了几滴雨水,对着窗户拍打了一阵。
早早地起床了。一边听着新闻,一边想着自己的早餐。决定还是去市场转转,总想去看看长海叔卖鱼虾的摊点,却一直也没有去成,虽说长海叔今天不在市场,可环境同样会让我倍感亲切。农村总是比城市更早醒来,放眼看去,街上早已是人来人往。
慢慢地踱到分局门卫,从窗口瞥见里面坐着两位访客正在盯着我张看,还没仔细分辨清楚,就见表情复杂的顾红菱,和一脸紧张的顾雪生,急急地站起身,冲着我迎面走来。
“早啊,阿清,昨晚住分局的?”顾红菱用力挤出微笑,抢着和我打招呼。
“李局,早啊!”顾雪生也随后附和。
“早啊,你们两个几时过来的?是过来找我的?”我语气有点结巴,显得心理准备不足。
“是啊是啊,想找你谈点事,走,去你办公室,站外面叫人看见了。”
顾红菱热情地建议着,自顾自地往办公楼方向走去,脚步很浅,却挪得飞快。我只能跟上,却听见后面的顾雪生在问:“李局,你是去外面吃早点吗?”
还没容我回答,只看见顾红菱扭头说到:“等下叫阿姐送过来,我们先进去谈事,等会儿上班人多了人乱。”
一走进办公室,顾红菱就忙着打开窗户,换进新鲜空气,一边给我和顾雪生泡茶,一边说:“阿清,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找你,还不是为我哥的事情!听你长海叔电话里头讲,只要我哥确实不知道逃税的事,公安局也不会冤枉他的!我问过几次了,我哥他确实被蒙在鼓里,都是他们巫家的人在操办,所以过来和你当面说说,也想请你帮个忙,帮着通通路子!”
听她说完,我心头立即涌起一丝不快,这个长海叔,肯定把我在医院里说的一席话告诉了顾红菱,怪不得他兄妹两个这么早就过来申辩。不过我昨晚说那么多,不也在暗示他给顾家指条生路吗?想到这里,倒是对自己有了点责备:当初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似乎夹带一点徇私的味道,现在倒要仔细揣度一下,昨晚虽然简短的交谈,是否真有那么一两句明显已经出格?
“李局啊,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怕你笑话,在我厂子里,我是都快成三不管的老板喽!”看我陷入沉思,顾雪生紧接着开口说道。
“什么是三不管老板?”我奇怪地问。
“啥三不管?不管钱,不管人,不管事呗!以前做做裁缝还好啦,去商场摆摊的日子虽说苦了点,可还有夫妻的样子,自从开了服装厂以后,我老婆就像变了个人,啥事都要插手,两个小舅子也越来越凶相,好多客户我都不认识喽,还说只要我宽心,赚来的钱还是姓顾,不会姓巫,叫我别去瞎操心。”顾雪生落寞寡欢地说完,端起茶杯,吹掉面上的茶叶沫子,喝了口水。
“我早看出他们巫家的用心,早晚是蚂蚁搬家,败个精光,你却像个瞎子!”顾红菱语气平静地插了一句。
“看出啥了?我摔断腿那阵子,你和姐两个怎么劝我的?说什么身体是1,金钱是后面的0,有了前面的1,后面的0才有用处,没有前面的1后面的0再多也是空,现在反到是合起来怪我了!”顾雪生竟然与妹子争辩了起来。
“别说了,嫂子把雪根,雪林哥他们几个赶走那会儿我就看出苗头了,你整天开着奔驰进进出出,外面人看你蛮写意的,厂子都快被人掏空了你才睡醒!”
顾红菱当仁不让地反驳了两句,兴许不想把话题扯远,立即转头看着我说:“阿清,你看我哥这大老爷脾气,平时不管事,一有事就晕头转向,我说我和阿清脸熟,我带你去说说清楚,你晓得他还不肯起早来这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