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电话,是那个叫王健的,打过那个叫巫红芝的。”
“哦?什么时候?”我紧张得心跳加速。
“中午十二点十一分零八秒开始,通话九分钟。”
“其他呢?”
“没有了。”
“你肯定?”
“查过三遍了。”
“谢谢!”
“喂,牛排明天安排好吗?我再带个人行不行?”也许是预感到我要挂电话了,他有点着急地说。
“可以带个人,但是时间要明天再约。”
“好吧,不许放我鸽子!”
“嗯!”
我挂了电话。长海叔没有在意我的对话,依然靠在栏杆上抽烟,眼睛望着远处的灯火。
是王健。我真的没有想到。
该回去了,我望着长海叔,满脸的依依不舍。老杨已经沉沉睡去,颈托上耷拉的脑袋无力地垂向一侧,如同一个孱弱的婴儿。走廊里除了明亮的灯光,早已没有一个人影,而医生护士也似乎早已集体逃亡,只留下一间间空荡的有点阴森的诊疗室和药房。
一再坚持要送我一程,长海叔紧紧尾随着我,慢慢晃过葱绿茂密的草坪。脚下是柔软的高羊茅,如同一片绿色的沙滩,密实的轻轻地抵着脚尖,随着脚掌倒伏,然后复苏,彼此簇拥着在清寒的夜色里迎风起舞。而城市也收拾起喧嚣,除了高高低低闪烁的路灯和门口一排慵懒的的士,所有的生灵正在入眠。
“明天要变冷,早上起床多穿点。”走到停车位,长海叔整了整我坦开的衣领,不忘提醒一句,止住了脚步。
“知道,叔,你也记得多穿点。”
“屋里没啥冷的,嘿嘿!”
白白的牙齿一闪,又是一串会心的笑容。长海叔!我早已搪塞家里今晚住在江圩,就是渴望和你在市里度过一个专属两个人的夜晚,可惜你的热忱天性总是会被各种杂务所羁绊,所挽留,看到人家对你发自内心的热切需求,我甚至不忍发出责怨,不忍泼灭你鼓足的干劲,和乐在其中的坚持。但是,当所有人对你报以高度的赞誉,你也心满意足的时候,你是否看到,在假言欢笑的背后,我激动的脉搏因为失望而渐渐停止欢跳。
抬头看去,天空又是一轮皎洁的明月,可惜我不是吴刚,无缘在月宫细细耕耘,即使我内心有一万次的向往,我也只能远远地瞭望。
“叔,你回去吧!”
“没事,宝啊,肚子饿吗?”
“不饿,叔!”
“路上慢点开,明早给叔来电话!”
“嗯,那我回家了!”
我关上车门,立即手忙脚乱地找到按钮打开车窗,看着长海叔,没有起动点火。长海叔走近前来,调皮地挤了挤眼睛,向出口的方向努了努嘴。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他同样也是流连不舍,也就有了一丝安慰,一股暖流开始融化冰封的河床,心情也不象先前那般晦涩。
驶出凝滞的城市,直奔去江圩的方向。这是我第几次深夜赶赴江圩了?每次沿途的月色,总是让我激情澎湃,而每次心急火燎地追寻,总是败兴而归。芦苇已经走完由青翠转而衰败的一季,我却依然在坚难地探索,即使心门的高度似乎注定无法逾越,而收获也看似遥不可及。
这是第一次明知长海叔不在,却还是固执地前往江圩。我这是在逃离,还是在回归?电台里正在点播郑中基的《绝口不提爱你》,哀怨凄冷的音乐,如我此时的心情,在落满樱花枯叶的道路上艰难地匍匐前行:“闭上眼睛忍住呼吸,暂时要和世界脱离,就快要学会不再想你,却听见不断跳动的心……”
同为情场沦落人,相惜何必曾相识!
音乐的间歇似乎听到有手机的短信提醒,我取出一看,竟然是黄茵茵的来信:“李局,本周五晚上请你吃饭,地点待定,请推辞其他应酬,务必赏光,谢谢!”
请我吃饭?什么意思?会不会是两个人的烛光晚餐?想起她平日里的脉脉温情,难道是责怪我故意视而不见,而按捺不住想来一次高调出击?这好像不符她一贯以来的羞涩风格,心里不免有点疑惑。于是,一只手扶住方向盘,眼睛前后两用,艰难地作了回复:“收到,先谢谢你!”
回复立即收到:“还没吃,先别谢!”
我想了想,再回了一条:“请客缘由???”
过了几分钟,回复翩然而至:“保密期内,谢绝打听!”
我哑然失笑。
车子拐进分局,很奇怪楼上会议室里灯火通明,推门一看,原来几个同事在打扑克。见我进来,忙和我打招呼:“李局,这么晚了还回来?”
“嗯,明天事情多,今晚就住楼上宿舍了。”我含糊地回答说,忍不住问道“怎么大家都没回去?”
“今晚王健请大家喝酒,喝完了大家有点兴致,就凑在一起杀个几把!”
“王健请客?啥事啊?”我觉得有点奇怪。
“没啥事,就我们专案组几个,说是弟兄们犒劳一顿饭,嘿嘿!”
怪不得躺在沙发里的小孙脸红脖子粗,原来喝多了。我过去捏了捏他耳朵,没见一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