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是,也算是!这是阿清,他舅舅家和我一个村,从小住在他舅舅家,我看着他长大的,嘿嘿!”
“哦,他就是阿清?听你说过!”老杨若有所思地问道,眼睛炯炯有神。
“我啥时说过了,你咋知道的?”这下轮到长海叔有点疑惑了。
“嘿,你忘了,上次请你上城里吃晚饭,你一顿饭打了阿清多少电话!”老杨有点调侃地轻声说道。
“噢,你说那次晚饭?嘿嘿,亏你还想得起,看来你脑子一点都没坏!”长海叔一副恍然大悟样子,责怪了老杨一句。
我想起来了。那天老杨给长海叔送钱,还硬拽着把长海叔带去市里,我从办公室的窗后目睹了这一幕,然后悻悻地随父母与徐媛媛一家吃饭。饭后我心急火燎夜袭江圩,没想到长海叔家黑灯瞎火杳无人影。我夜伫江堤一番感慨,最终心灰意冷而归,长海叔却洁身自好,连夜从龙港走到江圩。当初我满腹怨恨老杨夺人所爱,如今见他病入膏肓却又心生怜悯,唉,人生苦短,何必纷争一时短长!
看着长海叔轻轻揽住老杨的肩膀,一副细致入微的神态,我心头也涌起一丝温馨。叔,等你老了,我也会精心照顾你!
“叔,你陪着老杨,我去打个电话!”
从包里取出三驾马车的案卷和分局通联本,我走出了住院部大楼。所有的病房都很安静,我不想打搅大家的休息。
来到了大楼前那片空旷的草坪,我急不可耐地拨通了移动公司同学的电话。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但是我心急火燎,不怕被他责怪。
“局长大人,深更半夜又想我好处啦?”电话那头声音清脆嘹亮,没有已经上床的倦怠。
“也不去阴沟里照照,你有啥好处可想的!在干嘛呢?”我装作随意地问道。
“还能在哪?在公司值班!苦命耶!哪有你潇洒?说,在哪里快活?”
天助我也!我心头怦怦跃动,告诫自己一定要稳住对方,今晚务必要得手。
“豁,我还能在哪潇洒?你听边上有音乐吗?有声响吗?我在医院陪病人,搞得我腰酸背痛的!”
“谁病了?叫不出名字的女孩子?还是未来的丈母娘?”电话那头传来他得意的调笑声。
“垃圾货,你尽知道这些!喂,哥们,我想托你办件事!”我语言极尽温暖,试图匆忙感化一下。
“查电话是不是?你想让我丢饭碗哪!”
“喂,我这是公事,介绍信明天补给你!”我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却一阵发虚,静等他的回答。
“我就知道半夜鬼敲门,没好事!说吧,又有谁招惹你啦?”
我急急忙忙把上午出席专案组会议的几位同事的手机号码和办公电话报给他,告诉他这是样本A组,又把三驾马车的办公电话,顾雪生和顾红菱的手机号码报给他,告诉他这是样本B组,我需要知道在今天中午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这段时间内,样本A组中的谁和样本B组中的谁,有过联系。
我反复强调我只需要查证双方是否有过联系,不需要与此无关的信息,这等于在向他保证不涉及个人隐私。
犹豫了一下,我从案卷上找出巫红芝的手机号码,也加入了样本B组。
“哪有这么复杂的!你在查三角恋爱哪?”
“真的是公事,涉及到一桩小案子,你尽管一百个放心吧,有谁怪罪下来我帮你扛着!”看他有点嫌烦,我只能信誓旦旦地保证。
“最起码要等半个小时,喂,查好了你怎么谢我?”
“一顿牛排,地方随你挑!”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放心了。哪怕请你吃十次,我也认。
回到病房,老杨竟然精神抖擞地在和长海叔聊天。看见我进来,老杨收住话头,盯着我看。
虽然是个病号,我却觉得老杨的眼光非常犀利,入木三分,似乎想把我看透。我装作没事一般,看着长海叔铺好了晚上睡觉的躺椅。
“阿清,你回去吧,明早还要上班哩!”长海叔关爱地说,一边拿来一只塑料袋,装了两只特大的石榴,递给我。
“没事,叔,再陪你一会儿。”
我自己觉得暗暗好笑。今晚长海叔是在陪病人,我却是在陪长海叔,同样不辞辛苦,寸步不离。
没想到老杨幽幽地笑了一声:“小李啊,你早点回去睡觉吧,你放心,晚上我不麻烦你长海叔的,嘿嘿!”
我的脸微微一红,顺口回答了一句:“老杨,你也早点休息,别累着,争取早日康复!”
在肚子里,我又加上了九个字:把长海叔早点还给我。
陪长海叔到阳台上抽根烟。周围已经一片昏暗,没见人影。我乘势在长海叔耳边低低地喊了一句:“叔!”
“嗯,啥事?”长海叔也压低了声音。
“没事,想死你了!”我故作神秘地咬了咬他的耳朵。
“傻话!”长海叔嘿嘿地笑着,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灭。
手机突然响了,我俩都吓了一跳,同学来电话了。
“查到了么?”我走远了几步,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