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通风报信!我感到事情复杂化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
我知道江圩是一个各种社会关系特别复杂的乡镇。曾经是新四军的联络点,解放军的根据地,干部多,背景硬,动不得。虽说这里民风淳朴,但是各种利害关系错综复杂,前任巫局在下马后曾经说过:“去江圩做干部,最好不要超过三年,否则难保没有污迹。”这是否也算一句警示?
我突然想起刚开始彻查三驾马车的时候,王健曾经在会议上说过三驾马车是前任巫局长亲自过问的单位,难道巫局长和巫红芝相同的姓氏仅仅只是一种巧合?现在巫局那帮人判刑的判刑,调离的调离,难道还有余脉残存于四分局看似平静的水底?这人会是谁呢?
“宝啊,想啥呢?”
看见我沉默不语,长海叔捅了捅我肩膀。
“嗯,叔,我在想心事。”
“是不是有难度哩?”长海叔紧接着问道。
“什么难度?”我有点发愣,看着长海叔微微显得不自然的脸色。
“宝啊,叔没叫你去违法办事,只是出于人情世故帮个忙,顾家托这事已经很久了,叔一直躲着不想说,就是不想为难你。现在这案子到节骨眼上,再不帮忙可能就没有周旋的余地了,所以叔壮着胆子开口,不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文章可以做做?你也跟叔讲讲哩!”
长海叔一口气说完,小心看了我一眼,然后立即收回眼神,取走毛巾去了卫生间,“哗哗”用力搓洗毛巾。毛巾刚洗过,还没擦手现在又去洗了一遍,我看出长海叔你是心绪不宁,不想自陷窘境。
“叔,顾老师对你怎么讲?你要一字一句说清,讲我听听。”等长海叔磨磨蹭蹭地从盥洗间走出,我立即转入正题。
“嗯,她说服装厂的事情也算不了大事,在税务局应该可以解决,不需要去上报公安局,她说你路子广,可以动动脑筋想出办法的。”长海叔坐在凳子上,眼睛一直看着床头那一大束殷红的康乃馨。
“叔,应该是不算小事吧?现在查出的数额够得上判刑了!”我心里有点恼火,明显已经犯法的事情,怎么到了顾红菱嘴里就这么轻描淡写了?
“真够得上?”长海叔似乎有点不信,微张着嘴,看着我问道。
“嗯,叔,骗你干嘛!”我斩钉截铁地说。
长海叔没有再说话。
看着长海叔那踟蹰的眼神,我心头一阵隐痛。长海叔!纵使你和顾红菱没有那层关系,只要别人盛情相托,说不定你也会热心相助,因为这辈子你总是不舍得拒绝,宁愿苦了自己,也不愿亏了别人。从第一眼风驰电掣般被你吸引,你就一直默默接受我得寸进尺的举止,你不是同志,可你外表俊朗内心却是如此慈祥,虽然你不懂同志之间的那份灼人的感情,但你一直在允许我,纵容我,让我燃情,给我欲望。正是你这种罕见的人格魅力,让我不惜在同爱的陌路上苦旅,甚至无视沿途开满荆棘。多少个寂寞黑夜,你始终是我纷乱思绪的唯一,臆想着你就在身旁,彼此相生相伴,宛如日月星辰。
如今,在你心里,我同样如此重要,甚至已经无人可以代替,你把我捧在手心,宛如绿叶呵护朝露。可你今夜反反复复的欲言又止,难道我还不能看出,你内心正经历着阵阵袭来的折磨?
我的内心,同样难受不堪。
“叔,顾老板服装厂的案子,我真不好多说,不过,如果顾老板确实对于工厂内销这一块毫不知情,那么就可以脱身。”我思索良久,鼓起勇气说道。
“你说啥?”长海叔抬头看着我。
“我说如果顾老板确实不知情,那么倒霉的将是他那两个小舅子,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不过补缴税金和罚款肯定是逃不过的。”
话一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我这算是泄密吗?还是在指点迷津?这不就是顾老板的救命稻草吗?如果顾老板依此明哲保身,将自己的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会不会对他两个小舅子有所不利?我这是在暗示,还是在明言?看着长海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甚至有些不安。
不过,看看目前为止案卷里的所有材料,无法证明顾雪生确实知情。最起码我没有看到一份像样的资料,证实顾雪生确是幕后主使。
也许我有点多虑了。想到这里,蓦然感到一阵轻松。我顺势搂住长海叔的肩膀,长海叔抓起我的手,用力捏了两下。
床上的老杨突然有了动静,轻轻发出了声响:“长海啊,我要喝水!”
我吓了一跳,只见老杨睁着双眼,看着我和长海叔紧挨着坐的方向。
长海叔正搂着我的胳膊,我们的双手,也紧紧地绞在一起。
长海叔马上站起身,将水瓶里的开水和杯子里的凉水混合了一下,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然后将老杨的床头摇起,拿起调羹给老杨喂水。
“这位是你外甥?”老杨说话声音不大,却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