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叔,你晚饭吃过了?”我问了一句。
“早吃过了,徐阿姨客气,给我带来了虾肉混沌,我自己订的晚饭都只好退掉。”长海叔嘿嘿笑着,笔挺的白色隐条纹衬衣在日光灯下显得那么耀眼,和那微微湿润的泛着光泽的牙齿交相辉映,一副干净精神的模样。
长海叔的牙齿怎么这么白?象晶莹的陶瓷,没有一点瑕疵,头上的短发也是这么浓密,甚至黑得闪烁着光泽。俗话说“有力长发,没力长甲”,长海叔就是一部最强壮的机器!突然勾想那衣服后结实的身子,上上下下都是那么完美无缺,不免有点走神。
“阿清,你晚饭还没吃吧?”长海叔料定我一路飞驰,肯定没顾上吃饭。
“没事,一点都不饿。”
“嗨呀,怎么拖到这么晚?要不叫媛媛陪你去?”徐阿姨感到有点意外,忙热心地张罗。
“不用不用,我等会儿再说。”我坚决推辞,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继续寒暄了几句,感到有点无聊,杨老板和我打了个招呼先走了。我看见老杨微睁着双眼在注意看我,就远远地坐到床脚边,关心地询问起老杨的状态。老杨神智已经彻底清醒,可以说话,甚至还一直想和大家搭话,可医生关照必须静养,只能躺在床上听大家闲聊。
我发现长海叔的眼神几次瞄过媛媛,心里一阵担心,难道他已经知道我和媛媛正在恋爱?不会,徐阿姨不是山野村妇,不会把掌上明珠不分场合地隆重推出,才约会了一次,只能算是刚刚起了个头。
在一片溢美之辞的烘托下,徐阿姨向我吐露了挽留长海叔晚班护理的缘由。老杨见到长海叔以后,精神一直很好,坚持不肯接受别人的陪护,长海叔也不假思索当场答应下来。虽说有点过意不去,徐阿姨却也正中心怀,喜孜孜地跑回家抱来一床全新的被子,还捎来晚饭,也算表示出一点心意。
可是,我精心设计的计划却因此全盘泡汤,就这个封闭的病房里,我将如何在老杨的眼皮底下,和长海叔刻意保持距离?
这就是折磨。
窗外灯火辉煌,远处的车流穿梭于城市宽阔的道路,雪亮的车灯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满眼的霓虹灯卖力地闪烁着,一派姹紫嫣红的气象,宣示着夜生活的嘈杂与奢华。屋内恢复了幽静,媛媛低头翻看着一本杂志,安稳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而徐阿姨则专注地盯着已经闭目养神的老杨,满脸是关怀与无奈。
肚子已经很饿,在大家又一阵关切声中,我坚持一个人去了快餐店。我故意磨磨蹭蹭,期待徐阿姨和媛媛早点回家,以留给我和长海叔一个私密时间。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我别想走漏一个眼神。
拖沓地回到病房,果然只剩下长海叔一个人在翻看当天的报纸。床上老杨已经入睡,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见我进来,长海叔赶忙递给我一个削好的苹果,苹果露在外面的果肉微微发红,看来长海叔已经准备好良久。
“叔,看你还揽晚上的活计,这样下去,还不把你累垮?”刚才一直没有机会,现在这里俨然是我的天下,我轻声地责怪一通,毕竟长海叔也投入得太专注了。
“有啥累的,都闲的想出去跑两圈,嘿嘿!”长海叔嬉笑着说。
“叔,我早就跟你约定,就干你白天的活,别超越河界,你看你一上手就出界!”我心里还在隐隐生气,没有好话。
“好啦好啦,你看你有啥不放心的,怕他们吃了我?平日老杨帮我不少,刚好这次也还他个人情哩!”长海叔嘿嘿笑着,宽大的手掌搂住我的肩膀,用力按了按,一股暖流传来,可我一点亲切感觉也没有。长海叔毕竟放不下老杨,这种好人,只会不断让我品尝酸涩的滋味。
没再搭理,我低头嚼着苹果。长海叔去卫生间拿来一条毛巾,递给我,挨着我坐下,嘘了一口气,似乎在考虑着想说什么。
我没支声。这是前兆,我知道。
“宝啊,叔想问你件事。”长海叔终于开口了。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看见一丝忐忑在里面闪动。
“说吧,啥事,叔?”
“就是顾阿姨弟弟那个服装厂的事情,听说今天把案子移交到公安局了?是不是案子很凶险啊?”长海叔犹豫再三,终于蹦出了这句话。
我心头一紧!这三驾马车的案子,是专案组上午刚决定移交的,还是个机密,怎么连长海叔都知道?肯定有人透露了风声!
“你咋知道的,叔?”
“下午顾老师打我电话,说要去找你,我没让她过去,她就让我来跟你说说。”
“顾老师下午就知道了?几点来的电话”我简直有点不相信。
“快一点钟吧,然后顾阿姨也给我来电话,嗨,一整天给她们烦死了!”长海叔一边说着,眼睛却看着窗外。
床上杨老板忽然安静了下来,停止了鼾声。
“一点钟?”我一阵惊讶。案卷还在我办公桌上,我当时一直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