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阿姨一口气说完，情绪似乎稍稍好转了些。
“哦？我对顾老板可真的不熟悉！”
“你长海叔和你提起过他服装厂的事情吗？”
“没有。”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长海叔真的没有提及这件事，或者没有正式说过。我对三驾马车的认知，来自于舅妈和桂芬姐的评论，而不是长海叔。
“阿清，你们在查雪生的服装厂，镇上的人都知道，阿姨只是觉得雪生真的可惜，才赶来和你碰面的。”
“只是听说了他服装厂的事情，具体是专案组在操办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们外人不了解内情，都是他那个大学毕业的小舅子在一手操办！那年雪生去市场摆摊摔断了腿，他两个舅子趁机入了厂子，一直到现在是越养越野心，雪生说了，有些不开票偷税啥的他知道，有些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现在查得这么紧，他文化程度低，政府里头又不认识人，就回家来向我们姐妹两个诉苦。”
“顾阿姨，你也别担心，现在还在查，还没出个结果，你要相信分局总会把事情搞清楚的。”我安慰了一句。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的顾阿姨不像往日看上去那么有点招人反感，或许胞弟的身处险境，反而使她充分显露出亲情的光辉，容易让人接受。
“阿清啊，阿姨也知道你的难处，你一个新上任的干部，遇见这种事情也不容易处置，阿姨只想向你求个情，尽量帮帮我家雪生啊！我娘家穷，十七岁就把我嫁出去了，红菱都是雪生拉扯大的，弟妹两个从小就不懂求人，我这才厚着脸皮来求你阿清，嗨，长海说你心肠软，我寻思着你肯定能拉雪生一把啊！”
我低头坐着，握着茶杯口子，良久无语。院子里很安静，顾老师侧身靠在后门的门框上，静静听着这里的对话，看不见任何表情。
一阵秋风穿堂而过，长海叔依然了无踪影。
长海叔，你是突然有要事急于处理，还是看见这场景，而故意躲避？
看我沉默不语，顾阿姨也没有再说下去，似乎在等我斟酌她那番肺腑之言，而做出一个有利于她弟弟的决定。
“顾阿姨，我会力所能及地招呼一下，不过也希望顾老板尽量配合，不要把水越搅越混，这样对他没一点好处！”我说出了这句极富官腔的话，没有让别人看出立场有丝毫摇摆。
“那真的谢谢你了！阿清啊，红菱请长海和你打招呼，讲了几次都没见他有啥反应，我今天实在憋不住了才开口的啊！”
说完，顾阿姨看了看后门的方向，我顺势一望，顾老师正看着我，脸上一股坚毅的表情，让我有点吃惊。
“没事，顾阿姨，我知道了，反正尽我所能去帮忙，实在帮不上，我也没办法。我一个吃公家饭的，不会违反原则，这个要请你理解了！”
“阿清，就要你这句话！阿姨几天没睡着觉，今晚可以睡个安稳了！”顾阿姨脸上一阵兴高采烈，刚才郁结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顾老师提着水瓶款款走来，给我茶杯加了点水，打照面的时候，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似乎我的一番表态，没有到达她想要的热度。我掂量着刚才顾阿姨对于家庭背景的介绍，是不是姐弟两人的感情，没有兄妹两人来得深厚？
长海叔依然没有出现。很惊诧顾老师已经多次嘱托，长海叔却一直没有向我开口，是不想让我陷入这个公私两难的迷局，还是他和顾老师的感情，还没有到达倾力相帮的程度？
我津津有味地推敲，没有在意顾家姐妹去了院子门口，窃窃私语着什么。
一阵手机的铃声，打破了稍显安静的气氛。
老妈的电话终于来了。
“阿清啊，在外婆家吗？”听筒里响起老妈的声音。
“嗯，在，我早上过来的。”我忙走出院子，经过顾家姐妹身边的时候，她们都摒声凝气地注视着我，我不由紧走了几步。
“午饭在外婆家吃吗？”
“随便。”我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往外走去，到岔路口的时候，稍一犹豫就顺势拐向江堤。
“吃过饭快点回来，今天媛媛休息，我给她妈妈打过电话，媛媛在家闲着没事，你约她出来走走。你看你自己的事情一点不放心上！”老妈责怪的口气又上来了。
“要不明天回来吧？我下午还有点事情呢！”我试探着和老妈商量，明知是徒劳的挣扎，毕竟还抱有一丝幻想。
“不行！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赶下来！”老妈语气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嗯，那好，我吃过饭就回来，不过晚上我想回分局住。”我一幅扯皮的样子。
如果今晚能够回到江圩，回到长海叔的身边，该有多好！
“亏你想得出来！家里哪样不好，板凳上有刺啊，让你坐立不安？出去几个月就野成这样子，你再不回家，我去市局叫严局把你调回来！”
一股当干部的腔调！看来没戏，只能先安稳一下家里再说，我忙说：“好啦，你急啥，今晚就住家里，不过明天要加个班，晚上可能回不来！”我还是不甘心，只能退而求其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