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心头一热,似乎又有了希望——毕竟我拥有长海叔深深的亲情,不知道该如何地小心浇灌,才不会在我的手心枯萎?
我止住手里的动作,等待长海叔开口,心头“噔噔”地跳动声,在小屋里甚至激起了回响,显得那么清晰而突兀,暴露出内心的极度紧张。
“宝啊,明天别回去了,就在叔这里呆着,后天东东过来,帮我说说他,嗯?”
我长舒了一口气,只是有点懊丧在这节骨眼上,长海叔心里掂量的是东东,而不是我充满激情的动作,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专注投入的主角,在倾诉完一句句声泪俱下的台词后,却发现对方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入戏。
“看情况吧,叔!”我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明天的去留真的要看情况才能决定,如果老妈催得紧,我就回去一趟,找徐媛媛吃顿饭,然后去公园或者随便什么地方坐坐,就算做个应付。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她喜欢上我,对了,就学长海叔这样心不在焉一下,让徐媛媛觉得我是一个枯燥无味的人,然后从心里不抱希望。要去说服的还有黄茵茵,这是个难缠的性格内向的人,我在她心目中的高度,我永远琢磨不透。
“宝啊,睡吧,留点劲,给叔生个侄孙,让叔抱抱,嗯?”
淡淡的烟味扑鼻而来,我贪婪地呼吸着,每一口都沁入心肺,不忍放弃一丝味道。
周围恢复了寂静,只有一双不甘寂寞的手,小心而执着地在那片朝思暮想的沃土上,轻轻地,不易察觉地,默默耕耘。
整夜熟睡,甚至没有听见一阵秋雨,已经带来严实的寒意。清早一个激灵醒来,发现自己头枕着长海叔的臂膀,在那鼓起的肌肉上留下一大滩红色的印记。长海叔仰身睡着,发出踏实的鼾声,胸口缓缓地一起一伏,如微风吹拂下的芦苇梢,庄重而有节律。这就是我苦苦追寻的归宿,现在正静静地躺在身边,不知在他最隐秘的心门后面,是否有我长期栖留的席位?
正痴痴地想着,长海叔倏然睁开了双眼,一咧嘴笑着说:“宝啊,咋醒得这么早?在看啥呢?”
说完,伸手把我揽了过去。我伏在长海叔的胸口,听着声声最有力的心跳,闭上了眼睛。
我宁愿太阳不再升起,我宁愿在反复轮回的黑夜里,就这样依偎在长海叔的身旁,静静地安睡,甚至永远不再醒来……
磨磨蹭蹭不想动身,心想还是去大舅家看看,省得等下被桂芬姐撞见了又要咋乎一番。现在开始有点怕大舅那远远瞄着你的神情,似乎每次与长海叔见面,我都是在刻意遮掩着什么,显得底气不足,没有以前那么理直气壮。
外婆的身子恢复得很快,毕竟是农村闲不住的劳碌命,刚可以走路,就拄着拐杖四处转悠,向左邻右舍夸耀着康复的效果,看见我过去,忙招呼大舅妈给我蒸赤豆糯米糕,还颤颤巍巍地从房里拿出两只猕猴桃,关照我吃下去,说是可以治鼻子出血。可我记得我已经十多年没有流鼻血了,倒是桂芬姐看我闲坐着无聊,把话题又扯到了长海叔。
“长海叔芦杆卖得不错,说是市里朋友介绍来的上海客户,收去做凉席,出口到国外去的,还说是什么生态凉席,那两百多亩芦头卖了两万多块钱呢!”
“就是,价钱好得很,听村里主任讲,有好几个人眼红着呢,吵着说是年底也要承包。这东西以前谁稀罕,到了长海手里倒成了值钱货!”舅妈一边舂米,一边啧啧赞叹。
“长海做事专心,你看他每次赶上潮汛小,就忙去给芦头打药水,要不少说叫江蛄啃掉一大半了!”大舅蹲在门槛边吸烟,嘴里附和着。
“是呀,这么多年看下来,没见过芦头长这么密实的。”桂芬姐说。
“你看他倒倒笼梢收入也好,说是光海白虾和黄鳝啥的,都卖了近两万!”舅妈已经羡慕得快停下手里的活,而专心帮长海叔计算收入了。
“可能还不止这些,你看他船舱里那有空空落落没东西的?”桂芬姐插嘴说。
“看人挑担不吃力,这种活计只有长海才有心思搞好,其它人我不是看不起他们,一个个都没这个长劲!”大舅也罕见地作出了很高的评价。
大舅妈一边称赞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先看了一下门外,然后回头说:“嗨,昨天我在街上碰见顾阿姨了,又被她拉住讲了半天话,说是顾老师提出,如果结婚的话,就去市里买套公寓房,首付的钱由长海出,贷款两个人一起还。你们说这事过不过份?”
“哦?两边都有房子,还去市里买个鸽子笼干啥?还真想老来做回城里人?这个女人,还以为自己长了对金壳子了!看她那种病歪歪的样子,我做了长海,还不要她哩!”大舅听着有点不服气,声音有点激动。
“你咋不细细想想呢?这回顾老师要长海买房子,一来可以试试长海手头到底有多少家底,二来给她那个女儿行个方便,最终还是给那个小丫头去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