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摩托车,我赶忙锁好黑漆漆的院门。周围显得非常安静,村东头似乎有家村民在邀亲戚,远远传来一丝热闹的气氛。
长海叔将焖在铁锅里的菜肴一碗碗端出,浓郁的香味飘满了小屋。
看着五六盆新鲜的菜肴,我不禁问:“叔,你中午吃的什么?怎么没见有什么剩菜?”
“哦,中午吃了碗水面,将就一下。”
长海叔摆好碗筷,转身从房里拿出一瓶张裕干红,取出开瓶器,钻着软木塞。
“哪来这么多红酒?叔,也没见你藏在哪个地方?”
“哦,原先厂子里一个朋友送的,一箱有六瓶哩,放在柜子顶上了。”长海叔一边给我倒酒,一边解释说。
“够了够了!”我用指节敲着桌子,表示客气。
长海叔不善喝酒,还会有人给他送酒?上一次听到长海叔谈起他的朋友,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对了,是工会杨主席!心里猛然打了个激灵,想起长海叔那段曾经的往事,不禁心海拂起微澜。看看眼前满满一大杯红酒,虽然有点寡味,却也不好意思问个究竟。
“喝呀,宝啊,又在想啥心事?”长海叔给自己只倒了个杯底,却也举起来碰了一下我的杯子。
“没啥事,叔!”
长海叔又开始给我夹菜。我环视四周,厨房和客堂非常整洁,调味瓶和锅台上没见什么油腻,看上去晶亮亮的,甚至还新添了一只电磁锅,玻璃的锅胆,可以看见里面煮着小半锅红枣银耳莲子羹。
“叔,你可真会生活,连电磁锅都买上了,还给自己熬补品,哈哈!”我心里一阵高兴,禁不住取笑了一句。
“谁去买这个劳什子?还不是那个——,哦,宝啊,你吃菜!”长海叔把刚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收回去了,脸上挤出的笑容,那么仓促而慌乱,我一看就理会了背后的内容。
呵呵,叔,我不想戳穿你,看你紧张的样子,说明你对我多在意啊!心里这么想着,反而有了一丝贼样的满足。
忽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院墙门口传来:“还在吃晚饭!都啥时候了还没吃完?”
我的心猛地揪紧了,桂芬姐!转头看去,只见院墙的花窗格子露出大半个脑袋,桂芬姐正踮起脚尖朝里面看!
“桂芬呀!院门锁了吗?快进来!”长海叔一边说着,一边踢踏踢踏汲着拖鞋走去开门。
我呆若木鸡!你越想躲藏,就越暴露无遗,这就是命运!
“阿清啊,你妈打你手机,你怎么老不接呀?刚才都打到我爸家里来了,还以为你在我爸这里,我爸叫我过来找找看看,果然在!你啥辰光过来的?”
“刚到刚到,今天局里事情太忙了,下班晚了没饭吃,就到长海叔这里扒口饭!”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开脱自己,胡乱说完后,闷头喝了一口酒,不敢去看桂芬姐的表情。
“嗨呀,这么多菜!早知道我也过来吃!嘿嘿!”
“去拿双筷子!”长海叔热情地招呼着桂芬姐,还挪了挪凳子。
“早就吃饱啦!阿清啊,快给你妈回个电话,她心里有点着急,关照找到要给她回话的。”
“嗯!”
“那我走了,长海叔,刚才我拿过来放糖藕的碗呐?我带回去。”
桂芬姐走了,长海叔尾随去关门,我忙掏出手机,看见三个未接电话,都是老妈打过来的,就马上回过去。
“妈,我在江圩,你啥事呀?”
“阿清,你还在江圩?今晚是周末,你咋没回来呢?”
“刚忙好,晚饭才刚开始吃,今晚就住江圩,不回来了。”我索性把后路堵死,不想再缠夹不清。
“嗨,看你这样子,你和徐媛媛处得怎么样了?你今天为啥不约她出来吃点东西?你以为自己是谁呀,人家不会等你的!还有……”
老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教,但我的心思却早已不在听讲,因为长海叔的手机突然响了,长海叔翻出手机看了看来电号码,就踱到了院子中间去接电话。
“东东,晚饭吃了么?”
果然是东东的来电!我极力想捕捉长海叔在讲些什么,无奈又要应付老妈不断的责问,真后悔挑这个节骨眼上去回电话。
“知道啦知道啦!我明天回去就打电话约她!”老妈喋喋不休没有收兵的意思,我有点沉不住气,因为长海叔越走越远,都快到院子门口了,我已听不清楚他在和东东讲些什么。
好不容易挂断了老妈的电话,屋里突然变得冷冷清清。长海叔远远地站在院门口的桔子树下,还在低声地讲电话,只是不知何时点了根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我竖起耳朵。还是只能听到零星的词语,无法辨别具体的内容。
等了好久好久,才听到最后一句:“那就这样,爹挂电话了!”
长海叔猛吸了一口,将烟头在地上踩熄,走了进来。我仔细分辨,没有看出脸上有什么复杂的表情,长海叔照例笑嘻嘻的,一落座就把我酒杯加满。
“叔,说得咋样了?”我心里有些慌,就忙不迭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