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说你小时候呀,就贴近我一个人,每天一到晚饭时辰就过来了,过后就不肯回去。”他醒了醒鼻子,笑着朝我看:“晚上非要睡在我和你婶娘中间,睡觉又不老实,睡着睡着就爬到我身上来。有回你白天玩疯了,晚上趴我身上还尿了床,害得你婶娘半夜三更起来换被子。”
“哪有的事,我又不是小孩。”我抵赖着。
“嘿嘿,叔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外婆都说你就像是我生的呢!”
还是没有得到答案,我犹豫了一下,觉得应该挑明疑问了:“那我和你睡,也不是摸你呀!”
“怎么不摸,每次带你洗澡,你就喜欢抓住我,还有哪,晚上睡觉不老实,一只手在我身上到处找,非要攒到手里才睡得踏实,嘿嘿,你都忘了不是?”
我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根。原来小时候这么调皮,整晚缠住长海叔不放。听长海叔的说法,我肯定是像一片膏药一样,黏在他身上不下来。我知道那时还小,还没有到懂事的年龄,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性。可能小父亲不在身边,在我的潜意识里面,一直在寻找一份父爱,寻找一位父兄的替代品,而长海叔性格的和善,对我的宠爱,使我这份天生强烈的渴望,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宿主。我庆幸我小时候乖巧得找对了人,长海叔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农民,有深厚的舔犊天性,这里农村流行早婚风俗,女方在十八岁就住到男方家里合房了。瑛姑婶不能生育,使年方25岁的长海叔把整个的浓烈的父爱亲情全部转移到了活泼又调皮的我身上。怪不得他一直缠住我妈要认我干儿子,在长海叔的心底,他就是把我当作他自己的儿子来养的。
但是现在,我痛苦地徘徊在性与爱的门口。我无法判断,到底应该去打开哪一扇门。我害怕在得到的同时,不可挽回地失去更多。才一天的功夫,长海叔已经完整地接纳了我。我知道,我儿时的生活奠定了和长海叔亲情的基础,虽然岁月覆盖了岁月,可长海叔一直执着地维护着这份亲情,至今牢不可破,甚至不需要我付出任何的修葺。如果我只是渴望得到长海叔如山的父爱,长海叔会毫不犹豫地付出,就像一袭清澈而富足的池水,早已在张望远洄倦归的游鱼,但是,我需要更多。
我的心,倏然有了撕裂般的疼痛。我确实需要长海叔的父爱亲情,但我无法排斥长海叔身体对我的吸引。我知道我与众不同的性倾向,虽然竭力隐藏,却是每日都在痛苦地煎熬。长海叔从善亲和的脾气,阳刚沧桑的外表,健壮粗犷的身躯,符合我所有的偶像设计,象一座磁山,已经深深地俘获了我,我甚至无法积攒抵抗的勇气。我不是一位苦修的圣僧,可以绝口世俗的诱惑,我只是一个痛苦的青年,因为痛苦的感情,而试图痛苦地作出选择!
心乱如麻。
我不知道,我是应该进一步索取,还是就此放弃。
内心的跌宕起伏,使我顿时失去了涌动的激情。我感受到长海叔浓烈迫人的气息,但又不敢恣意品味,就像惊叹绿叶上璀璨的朝露,不忍伸手拂拭,怕最终被我不慎搅碎化为浊水一滴。
潮水从江口一阵阵涌来,水波甚至翻卷出白色的浪花。海风似乎比刚才急了些,身上有点凉飕飕的感觉,就像我此刻的心情,已经从热烈逐渐变得冷静。
长海叔注意到了我的低头不语,觉得有点纳闷,靠过来问:“咋啦,手指还痛?”
“没有,不痛,好着呢。”
我趟着水,向小船的方向走了几步。对不起,我不敢和你靠得太近。心底百般苦涩,我得控制住自己。
“宝啊,起风了,穿件衣服吧!”长海叔关心地吩咐我。
“好咧。”现在连讲话都只有几个字了,情绪降温太快,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
“肚子饿的话,船上有玉米,早上刚煮的,你喜欢的,甜的。”
长海叔一边说着话,一边加快了插网的速度。我穿上外套,看着手脚利索的长海叔,心情复杂又失落。我知道有一种叫做“零和”的游戏,当你闯过第一关时,你会得到丰厚的奖赏,但是如果你决定闯第二关又最终失败,你就会被剥夺曾经属于你的奖品。我决定应该守住奖品,不必因为贪婪而去冒险。
长海叔俯着身子,正对着我,肌肉虬结的双臂在水下熟练地穿引着网索。今天特意刮掉了胡子,脸颊上青青的,两个浅浅的酒窝越发显露。头发还是那样挺直,可我注意到两侧稀稀落落的几根白发,已经挣扎地探出了头,在风中摆动。
忽然我看见从江堤方向走出两个人影,一男一女,近四十岁模样,高高挽着裤腿,直奔这个方向。我急急地叫长海叔:“叔,有人来了,看是不是找你。”
长海叔直起身,眯着眼睛看了几眼,掉转头继续手中的活计:“不认识,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