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临走时给我来了电话,嘱咐我晚上在大舅家吃饭,然后回分局宿舍睡觉。看来老妈已经盯上我了,我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逐渐包围过来。
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散去,家家开始了热闹的晚餐。心里一直想着长海叔,又不好意思去串门,毕竟刚接受了教育,不敢随心所欲。按理请帮工是不留晚饭的,长海叔现在是一个人在家吗?还是和顾家姐妹一起温馨地收拾着屋子?
嘴里的鲚鱼干又硬又腥,没有味道。
院门“咣当”一声被推来了,长海叔急急地走了进来。
“阿清,你咋已经在吃饭啦?”
“嗯,刚吃,你呢?”
“还没有,在等你哩,中午多了这么多菜,哪里吃得了!你咋不过来哩?”长海叔从兜里掏出烟,给了大舅一根。
“你是嫌我家的饭不好吃喽?就知道拉着阿清不放!”舅舅话里头似乎带着别的意思,我不免感到有点紧张,举着筷子的手臂停在半空中。
“呵呵,请你一起,你又不来,没人陪你喝酒是不是?哪晓得你家吃饭这么早!”长海叔没有听出大舅的画外之音。
我松了一口气,忙插话说:“要不你也在这边吃吧?”
“不了不了,都已经烧好了,不吃又得倒掉。你们慢吃,我回去了。阿清,等下过来吃西瓜!”
“啥时候变得小气了?你就不能带过来给我们一起吃吃?”大舅挖苦了长海叔一句。
“拳头大的西瓜,几口就没了,咋能分着吃?”长海叔嬉笑着回应,三两步就跨出了院门,只留下一路拖鞋的踢踏声。
等舅妈收拾完饭桌,我磨着时间喝了几口茶,憋不住要起身告辞。
“舅,我去长海叔家里转转?”我有点不安,生怕大舅会阻止。
“嗯,完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大舅没有变得那么冷酷,毕竟吃块西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路溜达过去,心里高兴了些,只是顾老师那小巧的身子,一直在心头挥之不去。
长海叔家院门虚掩着,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白天热闹的痕迹。摩托车停在屋檐下面,井台上冲洗得湿漉漉的,井口垂下一根绳子,我拉起一看,网兜里装着一只西瓜,浸没在冰凉的井水里。
堂屋和厨房里都亮着灯,没见长海叔人影,推开虚掩的房门,就听到卫生间里传来淅沥沥的水声。
长海叔在洗澡!一股冲动如火焰般燃起,我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推开了卫生间的玻璃门。
浑身涂满了沐浴露,长海叔闭着眼睛,双手挠着头皮,正在洗头。丰富的白色泡沫从头上流淌到脸上,肩膀上,甚至夺目地在灯光下闪耀。
“叔!”我猛吼一声,想吓唬一下正眯缝着眼睛,陶醉其中的长海叔。
长海叔浑身一颤,身体甚至佝偻了一下,转而恨恨地说了我一句:“啊!宝啊,你要吓死你叔了!你咋这么调皮,叔早晚会被你吓死的!”
“看啥呢?”长海叔眯缝着眼问我,双手不停地挠着头皮。我很奇怪就这么短短的寸头,他会洗得这么专心。
“没啥好看的。”我回应了一句。
虽然心里充满热切的渴望,渴望仔细开垦长海叔身上的每一寸土地,但是嘴上却毫不示弱,不想暴露内心贪婪的欲望,从而被长海叔看低。
“嗯,那去切西瓜吃,西瓜在井台上挂着哩!”似乎有点不习惯被我看到,长海叔侧转过了身子。
如果这里站着的,是自己心仪的女人,你会不会转过身子,遮住自己?
心头不由掠过一丝叹息。
我不想就此转身离去。现在是金秋十月,是一年中最丰收的季节,而我也撷取到一枚丰硕的果实。从芦苇丛里的第一眼窥探,到夕阳余辉中那炫目的剪影,我认准了憨厚的长海叔就是我这辈子追寻的唯一目标,我甚至不去考虑结局是否会伤痕累累,因为瞻前顾后会打击我辛苦堆积的激情,我也不愿反复度量这一次到底会有多少成功的可能,即使在感情的旅途上,最终的结局都让我心灰意冷。
可是,现实的阻力就像是肥沃土地里同时发芽的种子,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登上舞台,脑海里一直在涌现舒婷的《致橡树》:“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长海叔!我可以成为你身边的一棵木棉,和你分担寒潮,风雷,霹雳,但毕竟是凌霄花缠绕在你伟岸的身躯上,毕竟是清凉的泉水和你唇齿相悦,而我,只是和你握手在地下,只能在云雾里招手示意。始终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所以现在连过程中涌现的一丝精彩,都可以让我倍感珍惜,心满意足。
“叔!”
“嗯?”
长海叔微微侧转头,在等我说话,一捋丰富的泡沫,掉在宽大的脚板上。可是我却不知说什么才好,难道想说:长海叔,你干嘛不面对着我?难道怕我吃了你身上的什么东西不成?还是去说:长海叔,你转过身来,我之所以破门而入,就是为了仔细观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