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我先过去!”
桂芬姐的脚步走了。长海叔的脚步进入了房间。我故意闭起了眼睛。
“宝啊,咋啦?”转眼间长海叔来到了床头,摸了摸我的额头,他还以为我在发烧。
“叔,我不去了。”
“咋回事?又在赌气是不是?嘿嘿,谁惹你啦?”长海叔笑嘻嘻地凑上来,看着我微睁的眼睛。
“没有,哪有的事!”我搪塞了一句。
“嘿嘿,叔看出来啦,你以为叔不知道?嘿嘿!”长海叔满脸堆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到了发际线,跳跃着饱满的精力。
“看出啥,你倒是说说!”
“嘿嘿,宝啊,是不是那个老太婆多嘴啦?”长海叔微笑着盯着我的眼睛,我看见在长海叔从鼻孔伸出的几根鼻毛尖上,粘了一小粒灰灰的鼻屎,有点不雅观。
心头一颤,觉得长海叔真神了,竟然猜透了我的心思!不过顾阿姨只是个莽撞的先锋而已,真正让我难受的,是那个殿后的不事声张的顾老师。
“没有。”
“你以为叔不知道?叔一回去就问了,她们说你连泡好的茶也不喝一口就走的,我就寻思你在赌气,呵呵,叔猜得对吧?”长海叔仰下脸,凑近看着我,我都闻到了他嘴里淡淡的烟味。
“嗯,她们有点拿大了,以为是在自己家了,里里外外像个主人似的,那种口气!倒把我当成了外人!”
心里的不满有感而发,把自己的想法一下子全倒了出来,可一说出来就觉得有点懊悔,李学清啊李学清,你看你小鸡肚肠到什么地步了,简直是在争风吃醋,可笑之极!
长海叔一下笑了出来,白白的牙齿一晃一晃地说:“哈哈,我就猜到是老女人多话了,果然没错!嘿嘿!”
“还有那个小女人!”心里有点冲动。虽说顾老师没有得罪我,但她是一切变故的根源。
“好啦好啦,她们只来一上午,下午就要走的,原先我也没去叫她们,是她们自己要来,嘿嘿,宝啊,起身吧,大家都在等你哩!”
“真的?”
一股暖流,开始细细融化内心的寒冰,我举起手,伸向长海叔的鼻孔,轻轻拔拉掉那块小小的鼻屎,然后顺势抱住了长海叔的肩膀,慢慢地把他拉了下来。长海叔意识到了我的举动,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凑上前来,温热的双唇,牢牢地罩在我的嘴上,柔软多情的舌头直捣我的口腔,舔着我的上颚,和我激动的绞在一起。
如果没有这顿讨厌的午餐,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不再分开,该有多好!
”
“ 已经没有办法拒绝,我只能跟随长海叔去他家吃午饭。
院子里面很热闹,两张八仙桌已经摆好,围坐着十来个乡下汉子,一个个捋起了手臂敞开了衣领,嘴里叼着烟卷,热气腾腾的脸色喻示着一上午干活的卖力与辛苦。七八个女人杂乱地走来走去,有在井台边洗脚的,有大呼小叫评价对方刚染的头发的,有把手伸到别人口袋里掏瓜子出来磕的,一个个嘴里都没有歇着。胖胖的顾阿姨双手捧着一副红色的板盅,满脸堆笑地将一盘盘菜肴送到男人们的桌子上。
看见我跨进院子,谈笑的声音似乎一小子小了很多,男人们都齐刷刷地看过来,仿佛我是一个走错了门的路人。由于刚才一起捉螃蛴的缘故,女人们倒是显出很亲近的样子,同村一位三十多岁的马上把一杯新泡的茶递给我,我双手接过,嘬了一口。
“我外甥。我妹妹的儿子。在江圩做局长。”舅舅不失时机地介绍了一下,然后很响地咳嗽了一声。
“哦!”几声满含敬意的赞叹声,低低地传入我的耳朵。
“阿清,坐这里,帮你留了位置。”舅舅的声音很响,我一看,舅舅正指着自己身旁的空位,招呼要我过去。
我犹豫了一下,看见靠近井台的八仙桌有一方空着,就随口说:“大舅,我就坐那里吧,那边空得很。”
我不想和大舅坐一凳,省得他酒喝多了又要教育我。井台那边是个主位,等下长海叔肯定会坐那边。我只想和长海叔坐一凳,哪怕只是很隐蔽地在桌子底下磕磕他的脚,拧拧他的腿。
“这小子,做了官就不听大人了!”大舅嘴里责骂了一句,其实心里骄傲得很,这种显摆的语气谁听不出来?
顾阿姨喜孜孜地快步过去,抢先把凳子抹了一下,然后迅速把桌上的菜调整了布局,几盆稍微好一点的荤菜移到了我的面前。
“李局长啊,乡下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些上不了桌面的,你将就尝尝,不好吃就吐掉,等下多吃点甲鱼,啊?”
太做作了吧!看看桌上十来道菜都是城里人垂涎的美味,蒜子焖黄鳝,泥鳅炖豆腐,面拖螃蛴腻子,油焖青椒茄子,清蒸鲚鱼干,盐水猪头肉,还有第一次看到的咸蛋黄蒸鳗鱼干,还没动口就觉嘴颊两边的唾液已经开始喷涌。又不是吃你家的东西,你何必这样假意客气?
随着“啵—啵—”几下啤酒开启的声音,午饭正式开始。沿袭几千年来男尊女卑的传统,女人们开始围坐在灶间位置较低的桌子边,桌上的菜肴也没有男人桌来得丰盛。长海叔给每个男人发了一包烟,又加了两根散的,这才坐到我身边。我顺手在长海叔后背上亲昵地一拍,感觉长海叔背上汗津津的,衣服也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