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长海叔在家吗?东西送去了?”
可是长海叔不在家!天晓得是不是在我二舅家,或者前脚也去了我大舅家送黄鳝后脚刚走!我不敢再编下去,真怕大舅再追问不休,我会前言不搭后语,出尽洋相!就马上岔开了话题,装作关心地问大舅:“没有,哦,舅,外婆的脚好点了吗?”这倒是实话,我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外婆了。
“好多啰!可以下床走几步了,下个礼拜你妈说要接外婆去市里医院拍个片子,看看骨头有没有长好。”舅舅掏出一支烟,点上了,然后自言自语地说:“这个长海!我叫他不要来吵你,你看他就是会烦人,你现在都做局长了,也不帮你注意点影响,像个小孩样子老是黏糊你,嗨,没个大人样!”
我和舅舅聚精会神地说着话,都没有注意到一束机车的灯光已经寒森森地罩住了我俩的身影,“突突”的马达声由远及近,转眼就到跟前,随着一声略显刺耳的刹车声,来人摘下了头盔,我立刻惊得一阵眩晕。
长海叔!在这个最不合适的时间,最不恰当的地点,出现了!
“长海?半夜三更的,你去了哪里?”舅舅首先发话了。
“去我姐家请人了,明天开始刹芦苇,这里附近没几个闲人,只能去我姐那里搬几个过来帮忙,转悠到现在才找着,你干啥哩?”长海叔似乎有点冷,说话时呼出长长的白气,从胸袋里掏出烟,给了舅舅一支。
“我有,在抽。”大舅客气地晃晃手里点着的烟卷,推辞了一声。
“拿着,客气啥?”舅舅结过了烟,顺手给长海叔点上了。
“你是该收掉了,你看看芦根在水里都快泡烂了,前两天我还在想,你要是再不割的话,过几天就会全冲到海里去的,你拿什么去缴承包金啊?”大舅似乎在提醒长海叔马上要错过收割的时令了。
“这个倒是,阿清,你回来了?”长海叔现在才捞到时间和我打招呼,我真庆幸刚才没有煞有其事地编造自己已经在长海叔家和他海聊了半个小时。
我忙应了一声,赶紧接着说:“长海叔,你叫我带的东西,我放在你院门口了,走,我陪你过去看看。”
“我叫你带啥东西了?”长海叔脱口而出。
我羞愧得无地自容。长海叔,你连个最起码的顺水推舟都不会做!我都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大舅疑惑的目光,转身就向长海叔家走去,一路上厚着脸皮继续着我拙劣的表演:“你自己说过的,不成自己忘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大舅,我过会儿马上过来,看过外婆后就回江圩,回去等我一下!”
不去在意后面他们在谈什么,只担心大舅会不会跟着过来看个究竟,那时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只听见长海叔的摩托车远远地跟了上来。我抢先一步到达他家院门口,一看大舅没在后面,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你带的东西呢?”开门的时候,长海叔嘿嘿地笑着问我,我听出了他戏虐的口吻,禁不住也跟着扑哧笑出声来。
我拍拍自己的胸脯,说:“就是这个!看看对不对?”
“对,一个准,哈哈!”长海叔笑出了声。
“叔,打你电话你咋不接?我刚才有点急了,走出去就碰见大舅,被他盘问了半天!”
长海叔从裤兜了掏出手机,就着灯光看了一下,说:“哦,真有未接电话!开摩托车风大,还带了头盔,听不见哩,嘿嘿,你又慌神了?”
“没有,有啥好慌的!”为什么在长海叔的面前,我老是说反话。
长海叔从摩托车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个西瓜,关上门,笑呵呵地说:“宝啊,口渴了吧?来,吃个西瓜。”
“不吃。”
“嗯?”长海叔转过身来。
“我要吃你!”我迎上前去,猛地吻上了长海叔的嘴唇。长海叔的嘴唇有点冷,带着一点点淡淡的咸味,我缠住了里面温热的舌头,不肯松口。
长海叔放下手里的切西瓜刀,紧紧搂住我,壮实的胸膛里面,一颗有力的心脏在“咚咚”地跳动。
“窗子外头会看见,宝啊,先去里屋歇着,叔切好西瓜就过去。”长海叔松开了手。厨房的窗户正对着外面的小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一盏灯光,会吸引左邻右舍的注意。
“嗯!”我已经急不可耐,几步抢进东房,顺势往床上一躺。
贴着长海叔薄薄的秋被,深深吸了一口气。长海叔身上的味道,沁入心脾,已经令我陶醉。
外婆果真还没有睡下,佝偻着身子坐在床沿,桂芬姐刚帮外婆擦完脚,在盆里洗着毛巾。舅妈从灶间出来,端着一碗木耳莲子羹,叫我趁热吃下。桌上的收音机里传来一段苏州评弹,是我喜欢的《狸猫换太子》,屋里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阿清,你在市里上班还每个礼拜来一次,现在到江圩了,都个把月没来了,忙呐?”桂芬姐轻轻地扶外婆躺下,转过身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