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来就送来了呗,为啥还非要叫你跟他走啊?”
“宝啊,老杨也是个热心人,说是在市里开了个制图公司,非要叫我去看看,还说如果看下来满意,就让我在他那里干,嘿嘿,我又没本事,在那里能干个啥啊?还不如回来守着芦苇江滩来得实在,是吧,宝?呵呵!”
“听你这样说,老杨对你不错?”我还是放心不下。
“嗯,老杨人挺好的,厂子里几次给保安涨工资,都是他力挺的,他是工会主席呀,事情好办得多哩!”
“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我不好意思大声挑明,就故意说得很低很快。
“你说啥?”长海叔果然没听清楚。
“昨晚吃饭是老杨请客?都是些什么人参加呢?”
“是啊,老杨请朋友吃的饭,都是些老板,有建筑公司的,设计院的,做装潢的,还有我叫不出来,老杨是想拉点生意做做。”
“那最后为啥他不让你回家啊?”我猜想是老杨的点子,心里疑惑不知道有没有说中。
“嗯,他说太晚了回去干啥,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住在市里算了。”长海叔没有转过弯来,直接就告诉我了事情的原本曲直。
我有点气恼,就脱口而出:“他不也一个人吗?你们住在一起,不就两个人了吗?”
长海叔又是一愣,随即堆笑着说:“宝啊,你咋什么都知道哩?老杨没结过婚,一直一个人过哩!”
“你知道他为啥一直不结婚?”我觉得自己问得越来越过分了。
“我咋知道?”长海叔说完看着我,眼光里好无辜。
一层层地抽丝剥茧,现在就要看见中间的那只蛹了,我有点紧张,决定调整一下语气,以免长海叔看透我的用心。
“叔,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我也是最孝敬你的,”我停顿了一下,刻意编织一点柔情的氛围,然后继续说:“我昨晚在江边走了一个多小时,就是因为担心你。”
“还在生叔的气啊?宝啊,你啥时才会不生气?”长海叔咧嘴笑了,还挠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我决定继续,就放缓语气,故作轻松地说:“叔,你想想,老杨是对大家伙们都很好,还是对你一个人特好?”
“嗯,对大家都很好,对我可能特好些。”说完,用力挠了一下我的后脑勺,随后笑嘻嘻地说:“机灵鬼,叔知道你想问什么,嘿嘿!”
你肯定不知道!我肚子里反驳着。没有去回味长海叔的说辞,我决定挺进问题的核心。
“叔,老杨有没有摸过你这里?”我觉得嗓子有点发干,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离谱。
长海叔没有说话,伸过宽厚的大手,轻轻地握住我的手背,从裆部移至大腿,按住了,没有松开。
“唉,老实说,是有摸过几次。”长海叔低了低头,声音很轻,说完就抬起头,有点正色地说:“宝啊,你当叔是个傻瓜,叔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感觉心跳得厉害,嘴里的豆浆又苦又涩,简直就像一碗胆汁。
低着头,不说话。用极度缓慢的动作喝着豆浆,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一切猜测印证为事实,我有一种心被掏空后的疼痛。本来一直庆幸经过艰苦跋涉终于发现了一座原始森林,现在却沮丧地面对到处清晰可见的破坏者的身影。
长海叔没有说话,不声不响地坐着,良久,掏出一支烟点上,闷着头抽了起来。
尴尬的气氛,随着烟雾淡淡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耳边回响起昨天以来一直有感觉疑惑的一句话:“宝啊,叔知道你的心思了……叔由着你……”当初没有理解,现在终于清楚了,长海叔知道这种事,甚至有过这种经历!
真不敢相信!
太阳已经升起,阳光从打开的窗户照耀进来,给两个心事重重的男人镀上一层晕黄。窗外车水马龙,上班的人们就像蚁群,汇聚成一股股洪流,屋内寂静无声,只有两具静止的雕塑,坚守着难堪的氛围。楼下传来早到的同事互相问候的话音,我不想一直呆坐下去,就抬头问了一句:“叔,你能说说吗?”
长海叔又掏出一支烟点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说:“嗯,宝啊,叔就和你说说这事,叔没做啥事,你不要看不起叔!”
一段往事,从长海叔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展现在我面前。
瑛姑去世后,长海叔就带了东东投靠了瑛姑的姨夫进了国棉厂保卫科。刚开始在厂子外边租了房子,东东就近上了小学,长海叔下班后洗衣做饭,虽说生活清苦,父子俩倒也其乐融融。二年后东东的生身父母找了过来,横竖把东东要了回去,长海叔从此形单影只,独守空房。就这样过了半年,有点心疼那份房租,就把厂子门房后面一间堆放杂物的小屋粉刷一新,搬了进去,开始了上班值守,下班扛纱包的历程。瑛姑的姨夫身体一向不好,在病退之前,把长海叔提拔为保卫科长,也算是做了最后的交代。